袋慢慢地转了过来:“这是钻空子犯罪。”
“如果来的是雪燕呢?”
秦天武终于不做声了,眼角的亮光,一点点地黯淡下来,这似乎是在表明,他正在接受魏溢林的观点。
魏溢林抓紧机会,将一桶炽热的铁水灌进那道刚出来的裂痕当中,他不想,也不容许,两人如铁一般坚硬的关系,因这事,而出现哪怕一丝裂痕:“我信你们。但我爱她,所以,我不能容许任何可以伤到她的可能性存在。”
秦天武彻底沉默了,他回想起临走前的那一晚,拒绝小姑娘的时候:要是上过了,就价格大跌了。听着伤人心且功利味十足,但这不也是爱的表现吗?爱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将最好的给她。哪怕,是伤到最亲的兄弟,亦或伤到的,就是心上人的心。
“你知道的,老魏。”壮汉终于开口了,但这语气,就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小山一般,令人心惊胆寒,“撕碎的纸,无论如何缝补,终究变不回原样。”
魏溢林猛地用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然后一寸寸地往下挪:“我不想,将国徽戴在无名指上。我想戴婚戒。”
“我理解,但我不认同。”
“这种事,以后,会越来也多。”魏溢林的面罩,忽然往外一飘,“大环境变了。”
众人搬走了三大车的食物,其中两车,被搬到了卡车的车斗上,如此一来,宽大的车斗,就真的只剩下中间的那条两人宽的过道可供行走、坐卧了。而另一辆大车,则被四条粗麻绳拴在卡车的车尾,以便拖着行进。
由于交火时的声响实在太大,因此魏溢林决定,连夜转移——这伙人是从鬼叫林中出来的,因此这树林,也应该没有传闻的那般危险才是。更何况,大伙手中拿着的,全是制式兵器,区区几只大型食肉猛兽,还真的无需害怕。
由于多了一个人,所以座位的排次也变了。小田、小许均会使用重机枪,因此,他们俩就坐在离机关枪最近的地方,也就是车头。往后依次是那个女孩、钱镇山、谢灵光、孟卓凡、另一个叫小和的兵士,秦天武和魏溢林则坐在车尾,剩下的两人,坐在驾驶舱中。大伙轮流休息、放哨。
两个老袍泽的话,直到坐定后都还没有说完,因此,他俩索性站第一班岗。一人趴在一堆给养后,边观察边继续聊。
“记得十年前吗?”秦天武首先开口,“一样的卡车,一样的树林。”
“嗯。”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搭档。”
魏溢林无声一笑:“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秦天武掏出烟盒,想点烟,但又打住了,因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点烟,无异于举枪自杀。这一点,乔武也清楚,所以他不用提醒,也没有打开车灯,仅是倚靠那若有若无的光线,来观察着前方道路的情况。因此,车速也不由得慢了下来,慢到连树干上有多少个凸起的“结”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上组长后?还是队长时?亦或戴上梅花的那天?”
“老秦,军营不是生活。”魏溢林试着开解道,同时,也顺着秦天武的思路,一遍遍地想着他提出的问题: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我知道,凡是情,加上生活,都会变了味。”一夜之间,壮汉竟然两度落泪,这在十余年之中,还是尚属首次,就连青霞死的时候,秦天武也没有这般悲伤过,“没有人例外,对吧?”
“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兄弟。永远都是。”
秦天武的身形,很是沉重,以至于再强烈的内心波动,都不能令它随之颤动:“贾老头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于这近乎刀剑一般的言语,魏溢林的语气,竟然还是如此平静,“我也怀念贡榜那会,只需要看前面,不用看背后。但老秦,时代变了,不往前走,就要被淘汰。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刚走,贾老头就开始呼风唤雨了吗?”
“或许这老虎,早就骑上了吧?”
魏溢林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过了三四秒,才慢慢地点点头:“嗯,都骑上了。”
“老秦,就不能再信我一次?”魏溢林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这么多年,我们谁也没有抛下过谁,不是吗?”
魏溢林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或许是多年搭档练就的默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这目光的温度,时而冷淡,似是在培训班里那会儿,时而温暖,似是在贡榜、维龙、昆仑那阵,时而炽热,似是在豫源那些年。
两只长满茧子的右拳,慢慢地撞在一起,这一幕,就跟十来年前,两人在贡榜密林中那时,一模一样。但只有两个亲历者知道,除了拳头的力度外,还有许多东西,已经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