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得不成样子,两面都刻着文字,依稀可见。我的工作就是跟文字打交道,可是,这些文字太古怪了,不是汉字,不是英文,也不像任何民族的文字。
魏早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反复看,摇头。
一直不太合群的衣舞竟然下了车,走过来了。
她来到木牌前,蹲下来,反反复复打量木牌上的文字,眼睛里竟然闪出某种宗教般的痴迷。
随后,布布也走过来了。
她看了看那些文字,说:“我猜啊……”
所有人都盯住了她。
她又看了看,说:“可能是古卢佉文吧。”
我说:“什么文?”
她纠正了一下:“噢,古佉卢文。”
看来,她也是从书本上看到的,因此才会把文字说颠倒。
我说:“你认识吗?”
她说:“不认识。这种文字太古老了,只在小河古墓发现过,从右朝左书写,是精绝国的方言。精绝国是西域36国之一,早就消失了。据说唐玄奘去取经的时候,路过中亚,偶尔听人说过这种文字,后来,他见到了一个北印度的僧侣,那个人居然在研究这种文字,唐玄奘就跟他学了几天,不过,他只是掌握了一些简单的拼读方法,并不是很熟悉……我猜测,现在没有什么人知道它的含义了。”
我说:“你不是研究党史吗?怎么这么了解古文字?”
她说:“嗨,我只是来之前,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偶尔看到的。”
古佉卢文。
它和这片荒漠一样深不可测。
魏早说:“这么珍贵啊,我要带上它,肯定很值钱!”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拔。
我阻止了他:“魏早,你不要动它。”
魏早直起身来,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们不知道它写的是什么。”
魏早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相信我。”
魏早说:“那我拍张照片。”
他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拍起来。
“为什么不能动它?你们不要,我要。”
我回头看去,白欣欣走过来了。他走到木牌前看了看,说:“这东西应该算是文物了。”
我说:“你见过木头文物吗?”
他看都不看我:“至少它是罗布泊里的东西,回去总可以炫耀炫耀。”一边说一边往出拔,那木牌不知道埋了多深,他拔了几下竟然没能拔出来。
我说:“白欣欣,不要动它好吗?”
白欣欣看了看我,有些恼怒:“凭什么什么都听你的啊?我们是军队?我们是来这里执行任务?你是我们的首长?我们必须听你的命令?不能拿走一针一线?不能东张西望?——这个团队从出发就怪怪的!”
我们终于在罗布泊里磨擦出了**味。
魏早不拍了,他把手机装起来,静静地看。
我说:“你太激动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团队着想……”
白欣欣的声音顿时变大了:“大家结伴穿越罗布泊,都是出来玩儿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需求和目的。如果见到一捆钞票,你也不让捡?如果有两个人发生了旅途恋情,你也不允许人家相爱?路还远呢,我劝你,最好把自己看成是团队中的一员,而不是指手画脚的领导!你以为你的名字叫周老大就是大哥大了?”
我说:“白欣欣,我没觉得我是大哥大,我只想当个大哥,把大家顺利地带出罗布泊!”
他说:“我带上这个木牌就会不顺利吗?没关系,那我踹碎它。”
说完,他真的一脚踹上去,那块木牌“咔嚓”一声就断了。
布布上前拉他,被他甩开了。他连续在木牌上踏了几脚,直到踩进沙土中。
孟小帅睡醒了,她听见我们这里发生了争吵,跑过来。
我说:“白欣欣,你可以不把我当大哥,但是我提醒你,如果接下来你做什么事儿危及到了大家的安全,我作为团队中的一员,绝不会答应你。”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我问:“你能怎么样?”
孟小帅站在白欣欣背后,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小声说:“哥,你干什么哪?回去!”
这个举动透露出,孟小帅在感情上和白欣欣更亲近一些。
我说:“你可以试试。”
白欣欣冷笑一下,转身大步走开了。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她就跑向白欣欣了。
浆汁儿哼了一声,说:“这就勾搭上了。”
魏早走过来,低声说:“周老大,你别在意,我理解你。”
布布也说:“他是开车太累了,不然不会这么暴躁。”
我说:“没事儿,我们走吧。”
大家纷纷上了车。
孟小帅跟白欣欣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她过来替换了浆汁儿。
浆汁儿回到了我的车上,坐在了副驾位子上。
号外问我:“你们看——看到什么东西了?”
我说:“一具文字木乃伊。”
他说:“木乃伊?”
我说:“只是个比喻。”
驶过这个木牌之后,我从反光镜里看了看它,它变成了两截,静静躺在沙土里,好似一双眼睛分在了两张脸上,一直盯着我们这个车队。
那些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路标?
歌谣?
警告?
咒语?
走着走着,浆汁儿突然说:“我认得古佉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