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识渐渐模糊着,这时,他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声悲痛欲绝的呼唤,“荀礼,荀礼——”
荀礼艰难的转动着脑袋,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暗的身影朝他这边扑来。
是那个叫慕青的蠢女人。
她表情极其痛苦,仿佛受了极大地苦痛般,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疯了一般,哭喊着朝他这边奔来。
她穿过重重兵甲,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然后,荀礼看到她被士兵从后砍了一刀,看到她脚步踉跄的摔倒在地,看到她脸色惨白,目光却依旧坚定的朝他这边爬来。
她慢慢的爬着,身下蜿蜒出一道骇人的血痕。
她朝着他伸手,张着嘴想说话,却是喷出一口鲜血,“荀……荀……”
士兵见她没死,又举起刀,狠狠地朝她身上扎了下去,像是叉鱼般。
慕青吐出一口血来,她再也爬不动了,只能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荀礼的方向。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能爬到荀礼的身边了。
原来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她永远都不会是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荀礼平静的看着那女人死去,他本该无感的,可不知道怎么的,见她这般死在他面前,他的心竟然有一瞬间的刺痛。
雨,越下越大,雷声阵阵。
在这场冰冷阴沉的暴雨中,一个又一个乱党倒下,鲜血混合着雨水,将大街染出一片瑰丽的红色。
元珣浑身都湿透了,雨水将那染血的刀给冲洗干净。
他平静的看着荀礼以这种方式死去,心头没有半点波澜。
年少的情分,或许在很久前,便已经耗尽了。
淡淡的收回视线,他垂下眸子,看着那支小小的、扎在手臂上的袖箭。
五只箭发的极快,距离又近,他尽量躲了,却还是中了一支。
还好是在手臂上。他咬着牙,抬手拔了。
幸好今天穿的是黑衣服,就算血流出来,也不明显,不然阿措见到他受伤流血了,肯定要吓坏了。
待乱党被压制住,元珣对禁军统领道,“留一拨人收拾尸体,别吓着百姓。活捉的乱党押入天牢,严刑拷问,看看还有没有余孽。”
禁军统领应下,又看向元珣手臂,“陛下,你的伤……”
元珣淡淡道,“无妨。”
禁军统领扯了一块衣袍下来,道,“陛下,还是让属下给你简单包扎一下,止住血。”
元珣默了默,也没拒绝,让他简单扎了一下。
处理好后,元珣转身钻进马车。
阿措坐在马车里提心吊胆的等着,好不容易见到元珣回来了,她连忙抬起小脑袋,双眸雾蒙蒙道,“陛下,你没事吧?”
元珣朝她一笑,“朕不是好好的么。”
见阿措要凑过来,他抬手道,“朕身上全淋湿了,你别过来,省的把你身上也弄湿。”
阿措的视线却落在他手臂上捆着的布条上,小脸霎时一变,“你的手,你受伤了?”
元珣垂眸看了眼,不以为然道,“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的脑袋蓦得一阵晕眩。
下一刻,一阵血气上涌,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阿措吓呆了,等回过神来,赶紧跑到了他身边,一把抱住他,“陛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元珣半阖着眼睛,突然响起荀礼中刀之前说的那句话——“元珣,我输了,你也没赢,我在地狱等着你……”
荀礼那个混蛋,原来是在这等着。
他看着阿措苍白的小脸,努力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挤出个笑容安慰道,“别,别怕……”
说罢,他手一垂,双眼一闭,栽倒在阿措的怀中。
“陛下、陛下?”阿措的眼眶盈满慌张的泪水,她看着他嘴边残留的黑血,心中怕的要命,不由得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她喊得太过凄厉,常喜赶紧掀开帘子,见到车内的场景,也吓得老脸煞白。
“回宫,赶紧回宫!”阿措喊道。
“是,是。”常喜忙不迭应下,声音都是颤抖着,不管不顾的驾着马车往宫门奔去。
阿措颤抖着抱着元珣,她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还有心跳,泪水夺眶而出。
她检查着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只有手臂上一处伤口。
看陛下这反应,很明显是中毒了,是有人在兵器上抹了毒药么。
阿措心头害怕极了,冰冷的恐惧笼罩着她。
她紧紧地搂住元珣冰凉的身子,苍白的嘴唇贴着他的脸颊,泪水喃喃道,“陛下,我求求你,你一定不要有事。你说了的,咱们要一起回家的,孩子们还等着我们呢……”她掀开车帘,往外望着,雨水涟涟,那高大巍峨的宫墙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