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宗镜拾起茶碗,一饮而尽。
姜小乙又道:“这朝堂里弯弯道道感觉再讲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大人还是早点考虑如何处置公孙阔吧。”
这确是正事,肖宗镜不说话了,又回到刚刚思绪里。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时间,姜小乙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到肖宗镜说了一句:“这雨下得真大。”
一瞬间,雨声噼里啪啦砸在姜小乙耳鼓上,她清醒过来。
肖宗镜垂眸,半开玩笑似低语道:“像不像是冤魂在哭?”
那晚姜小乙睡得并不安生,可能是因为肖宗镜跟她说那些话,也可能单纯是雨下得太大了。
四更天时候,她惊醒了一次,恍惚间听到了什么,爬到榻尾,将窗子开了个缝隙。
滂沱大雨中,一道黑影急匆匆进了内院。他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他背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包裹,径直进入了肖宗镜营房。
……徐怀安?
这时姜小乙才注意到,肖宗镜屋子里竟还亮着灯。
她看了一会,也没什么动静,便又睡下了。
卯时,她再度睁眼,这时雨已经小多了,天边隐约透出淡青色。
姜小乙推开房门,雨天不用出操,外院也很安静。姜小乙往肖宗镜房间看去,灯灭了,但门半开着。
姜小乙有些好奇,冒着雨快走了几步,躲到肖宗镜门口,偷偷往里看。
肖宗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上最显眼两坛酒,还有零零碎碎一堆东西,她仔细看,有合欢铃、九子墨、五彩丝,还有一包风干发黑槟榔果……旁边是几叠婴孩裹身红布,和几双巴掌大小鞋子。
她悄悄走进去,见肖宗镜身下压着几张旧纸。
“谁?”肖宗镜一动未动,单单问出一个字。
姜小乙肩膀一耸,道:“大人恕罪,小见大人房门开着,怕有什么事……”
肖宗镜支起身子,他头发凌乱,左脸因为挤压,有一块红红印子,双眼血丝密布。他呼吸沉重,痛苦地捂住脑袋,抱怨道:“头疼……”
姜小乙没想过肖宗镜还能有如此模样,她见地上还堆着两坛酒,担忧道:“大人,您喝多了,又没怎么休息,头肯定会疼。我去烧水帮你泡茶醒酒。”
肖宗镜仰着头转脖子,沉沉地嗯了一声。
姜小乙颠颠跑出去烧水泡茶,片刻后回来,肖宗镜已经清醒了,静静地看着面前桌上一张旧纸。
姜小乙将茶倒好,问道:“大人,您看什么呢?”
肖宗镜冲她勾勾手指。
“来。”
她走过去,肖宗镜将纸拿起来,道:“你听这个——‘灯前发尽千般愿,求得鸳侣落此间。从兹嘉礼成,红绳系。同心德,良缘缔。海枯石烂不相移。少时十指扣,老来白首依。相扶相偕,苦难欢喜。桃花灼,鸾俦结,此情精诚,可鉴天地……’”
这是敏娘与旬翰婚书。
其实姜小乙没太听进内容,她光注意肖宗镜声音了,他宿醉嗓子有点沙哑,但是一字一句落在耳朵里,又沉又暖,好听极了。
念到还剩几句时候,肖宗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停下了。
姜小乙看过去,发现他眼角红得厉害,满眼血丝。
姜小乙发自内心道:“大人,还是先喝点茶歇一歇吧。”
肖宗镜接过茶,并没有喝,低声问:“你说他们写下这婚书时,是什么样心情?”
姜小乙:“不知道,我没成过亲。”
肖宗镜:“我也没有。”姜小乙偏过眼看他。静了片刻,肖宗镜苦笑一声,道:“以前,我师父曾评价我俗不可耐,什么都看不破,挂心皆是些过眼云烟,说得可真对。”
姜小乙:“大人师父?是谁啊?”
肖宗镜:“我第一次见他时,问他名号,他自称糟老头子,没名没号。”
姜小乙道:“高人无名,江湖上好名大都是蠢辈,这倒是真。不过巧了,我师父也评价过我俗不可耐。”
肖宗镜看过来,姜小乙解释道:“俗话说,无苦不成道,自古修道者都是以苦为师,以磨难为资。可我总是见硬就回,以前在山里时候,我就经常偷偷跑去镇子里玩乐,我师父抓着我满山打,藤条都抽断好多根。”
肖宗镜:“你已出家为道籍了?”
姜小乙尴尬一笑。
“十万八千里,我连入门吃素都做不到呢。”
“哈。”肖宗镜被她逗乐,一扫满屋尘霾,姜小乙见他心情好转,也跟着高兴起来。
“大人还在犹豫昨晚事吗?”
肖宗镜:“没在犹豫了。”
姜小乙道:“真?”
肖宗镜歪过头,冲她笑了笑。
“你瞧外面雨是不是不下了?”
姜小乙一看,天果然放晴了。
肖宗镜站起身,活动了身子,走出房间。
“周寅!”
他轻喝一声,外院当值周寅立马来到跟前。
“属下在!”
肖宗镜刚要下什么命令,后面传来仓促脚步声。江存书跑了进来,他像有什么急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大人!”
肖宗镜蹙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江存书道:“公孙阔、公孙阔他判斩了!”??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