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之前,徒儿不会去梦都,还请师父见谅。”楚玄迟连头都没回,在一处岸边巨石上停了下来,他蹲了下去,借着从上头传来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月光,仔细打量这处暗域周围的水况。
“迟儿,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话让夜阑风一愣之后,顿时怒了起来:“你如此,如何对得起你母后?万一,慕容七七已经……”
“她还活着。”他平静地挥回了一句,未曾看她一眼,伸出手探向海水。
海水冰冷,但比刚才那片暗域的海水似乎暖了些,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或许这里真的会有什么出路。
他忽然站了起来,把身上那件已经湿透变硬的外衣褪下。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夜阑风急道:“如今天寒地冻的,就连许多海域都已经凝结成冰,你还要下去,万一回不来……”
“那徒儿便和她一起长眠与海中,也好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终于回头看了夜阑风一眼,平静道:“既然你认定慕容浅浅便是殿下,如今殿下已寻回,徒儿的军符也在你手里,若徒儿真的回不来,等到春末夏初之际,你便带着慕容浅浅回梦都吧。”
他抬头看了天际一眼,满眼都是无奈。
母后,孩子不孝,可如今孩儿才知道,没了七七,孩儿……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夜阑风再次开始阻止之前,他一个深呼吸,一头便扎入到暗域去。
夜阑风心头一紧,大步跨了过去,可他已经下去了,这一下去,凭着他那份功力,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这么冷的天,这么寒的水……
她的傻徒儿,为何非要如此执着?
……楚玄迟在海水里不知道摸索了多久,一直再往暗域深处潜入,想看看究竟地下还有没有其他出口,直到连他深厚的内力都扛不住,直到意识开始有几分涣散,他才无奈退了回来。
如同每次回到岸边时一样,他趴在岸边石块上,整个人软绵绵的,除了喘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往往在这种时候,他至少得要在岸边如此趴上两柱香的时间,才有力气上岸。
但这次,一只大掌忽然探出,却将他一下提回到岸边。
本以为是夜阑风,不想一睁眼,便看到一张久违的俊逸的脸。
他有点愣,自从七七出事之后,他未曾再见过他。
“回去吧。”楚江南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往他身上一披,迎上他已经没多少光亮的眼眸,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她还活着。”
“你知道她在哪里?”听到这淡淡的四个字,楚玄迟心头一震,顾不上自己如今的虚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揪上他的衣襟,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出了不口:“她在哪?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楚江南摇了摇头,任由他揪紧自己的衣领,对上他焦急的目光,许多怨气,这一刻也都没了。
自从七七出了事,他很清楚,四皇兄每日都会到这片悬崖底寻找,这么严寒的日子,他每日都会潜入深海,每一个地方去尝试,看看是不是另有出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七七离开的痕迹。
但,一个多月了,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他这么久一直不愿意来寻他,只因为心里始终有着一口气。
对楚江南来说,七七就是他的命,不管发生什么事,护她是他最大的责任。
四皇兄当时就在这里,保护不力是他的错,因为这一点,他一直无法释怀,直到今日亲眼看到四皇兄如何不要命寻找七七。
“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我知道她还活着,虽然人依然虚弱,但这两日开始有所好转了。”他轻叹了一声,看到四皇兄如今这副狼狈而虚弱的模样,再多的怨,也都烟消云散了。
七七出了事,他的伤痛绝不比自己少半分,尤其,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楚江南轻轻推开了他,深处自己的左掌,递到他面前。
楚玄迟有几分模糊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只见一条浅色的血脉,在他掌心里若隐若现,虽然颜色很浅,但至少能看得清。
这是……
“那丫头有一日与我说笑,问我她以后若是丢了,我待如何。”楚江南也盯着掌心那条隐隐浮动的血脉,原是清冷的目光,在想起七七那会的调皮和无赖后,还是忍不住柔和了下来。
多亏她与他说的这个玩笑话,否则,今时今日,他想必也会和四皇兄一样,发了疯一样,四处去寻她。
迎上楚玄迟藏不住狂喜的目光,他道:“没错,那日之后,我趁她没注意之时,我以她一点指尖血,给自己下了天命蛊。此生,她在,我在,她若不在,我与这条血脉一起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