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可是另一方面,又告诫自己不要这样,告诉自己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放肆,是要付出代价的。
人生还很长,好东西、好日子都要留给以后的。
对于余周周她们来说,以后的意思,仅仅就是指考上大学以后,至于其他,她们还看不到。
彦一在考试之后,一整天一整天地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余周周探身过去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彦一的脸色愈加苍白,他的声音有些求救的意味 :“周周,我学不进去了,怎么办?”
尾音还没落下,眼泪就先滴在桌子上。彦一的恐惧,余周周触手可及。
“彦一?”
“我怎么学都是这个成绩,我现在看见汉字、数字都恶心,不敢碰书,坐在书桌前到半夜一两点,盯着历史书,一晚上都翻不动一页。周周,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现在看见振华的大门就怕得浑身发抖,我不想上学……”
他好像是害怕别人听见,所以声音非常小,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
“……那就,不要上了。”
余周周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那就不要上了,回家休息一个星期,看电视、打游戏、画画、睡觉!”
彦一把头埋进胳膊里,过了一会儿才怯怯地说: “缺一个星期的课,会跟不上的。”
“反正你坐这儿也没用,你都已经连续两天这副样子了。”
彦一很长时间没说话,余周周正打算低头继续做题,他才闷闷地说:“余周周,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余周周摇摇头:“不知道。”
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每一天每一天,平淡无奇地度过,也许最大的快乐就是听米乔胡扯,看林杨耍宝。
林杨。余周周想起这个人,有些迷惘地抬眼,四月末的天,流云四溢。
科技馆之后,他们就很少再见到彼此了,这让余周周松了一口气。林杨不需要再一趟趟地围追堵截来确定自己的心意,而是心无旁骛地去实践那个“变得更出色、更强大”的誓言。余周周想起小时候放学的路上,他眉飞色舞、信心满满地告诉自己,如果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那么就努力去做到最好,等到有一天你想得到什么的时候,不会懊悔于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本伸手追逐。
也许他还会觉得这段感情和这个承诺都验证了这一人生理论的正确性。他努力了,他牵起了她的手。
余周周稀里糊涂地成全了他。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懊悔。
陈桉陪她度过了那个寒意彻骨的夏天,用他的成熟与温暖,像从前的每一个关键时刻一样,神明一样出现在身边。只是这一次,这个神明会哭、会笑、会讲笑话,余周周觉得,他为她下凡。
陈桉临走的时候轻轻拍着她的头说:“周周,找一个人来爱,或者恨吧。”
势均力敌的情感和动力,可以给你能量好好活下去。
爱让人变得出色,恨让人走到顶峰。余周周因为陈桉而没有放弃学习,却因为她父亲的电话而想要考第一名。
林杨应该不会懂的,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你够努力有资本就能得到的。
也不是得到了就不会失去的。
她失去了,所以明白什么叫作疼。
辛锐低下头,快速地说了几句话,低头躲避陈婷惊讶的目光。
那种八卦兴奋的目光,会让辛锐的心因为负罪感而痛得翻滚。
“反正我是觉得挺惊讶的,可是她也没跟我提过这些……我觉得可能是那个叫周沈然的胡说八道,不过细节什么说得挺像真的。初中的余周周可不是这样,她性格变执执念而生,是为众生化这么多,我是觉得非常惊讶的,担心得不得了,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
辛锐说完这些之后,假装惊慌地抬起头:“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陈婷点头如捣蒜。
承诺保密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一件事,比泄密还简单。
“其实我最近也挺郁闷的,”她凑近陈婷,学着对方的样子,自来熟的闺密状,“凌翔茜看我的眼神不对。我上次路过厕所门口的时候,她还说我没本事考第一,肯定是抄的。我听了之后心里真是不好受。其实我还真是挺喜欢她的,她什么都好,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让她有误会?”
陈婷立刻义愤填膺:“她好意思!你又不比她差到哪儿去,凭什么这么说?我看她是妒忌,想第一想疯了!她也不看看咱们班同学都是怎么形容她的,我,还有陆培培,我们都特瞧不起她,天天也不穿校服,以为自己是天仙,还瞧不起人,真他妈差劲。”
辛锐又说了几句,就自然地转了话题,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抱怨一样。
清清白白的,委屈,又大度,关心朋友,六神无主。
有那么一瞬间,辛锐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表演。
武文陆走进班级,陈婷知趣地回了座位。辛锐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体一直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