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咸阳宫大殿外的草坪,在李有屋的命令下,马上就成了停尸场。左边是白虎军,右边是科头军。李有屋在科头军的几个军吏陪同下,一边察看,一边不时的弯下腰来帮未合上眼的勇士合上眼皮。当他来到停放白虎尸体的偏房时,一见自己的上司、竟硬挺挺的躺在块门板上时,不由自主地扑在白虎的尸体上,抱尸痛哭了起来!
几个军吏,怕自己的将军牵进这无头案中去,忙将李有屋生拉硬扯的拖了下来,并好言劝道:“大将军!白虎现在是反贼了,你千万别哭丧啊?”
“劈啦!”李有屋就是几嘴巴抽在了这个劝的军吏脸上。抽得这个军吏一愣,口角流血的站在那里,按军规,立正不语、不动。抽得其他几个军吏,也跟着立正不语、不动,但在心里,都十分敬佩大将军的妄为!李有屋用手指着这几个军吏大怒道:“真他妈胡扯!大将军反判?杀了我,我也不信!谁再提这句,我砍他脑壳!”
“是!”几个军吏赶忙大声应道。
“真君子也!”楚女立于侧,击掌赞道。
李有屋看到了楚女,心里一惊,但却怒问:“血腥之地,你一妇人到此,做什么?”李有屋跟惯了商君,话不分对象,一看谋害孝公的人来此,又听到了刚才之言,不由大怒。楚女并不在意,正色回道:“虽是血腥之地,但也是英雄的血腥也,故而不腥。只可惜没有流在战场上,而流在了内斗上。宫中出此大事,做为一国之母,特来凭吊!并为李大将军送朝食也,难道不对?”
李有屋并不领情,为打发楚女走,只好憋屈的回道:“谢国母!请将食蓝放在这吧!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好。”李有屋一看几个军吏还立于侧,令道:“接朝食!”
楚女知道再留不妥,放下早食,就缓缓离去。
等楚女走后,李有屋才从几个军吏口中知道了详情。当他进完朝食之后,一科头军师帅慌忙跑来,一看见李有屋就禀报:“大将军!职下刚听郎中令景大人反。他是谋害孝公的主谋。昨晚在咸阳狱已刑大辟。”
李有屋已经见怪不怪了,直接问:“代冢宰秦稷、少府令泽水、司寇马勇呢?”
“禀大将军!白大将军事发后,我带人奉冢宰令去抓他们时,都只有空宅,可能是闻讯而逃了。据景大人供:是白大将军、代冢宰、泽水少府、勇司寇,五人结党,合谋孝公,拥商鞅登秦国公位。这事复杂得很,我也不太清楚。”
李有屋这才接过这师帅的话:“糊涂好。军人不问这些,只执行军令。”
“是!”众吏应道。“下去吧!按主公令厚待死去军士!厚葬大将军!”李有屋令完,对遵令而去的军吏们不再理会,独自抱着头,坐在地下,守着白虎的遗体沉思。
白虎、景监死,秦稷三人逃,商君要回咸阳难也。秦溪等人,定设好笼子,等商君来钻。现在能救商君的唯有自己了。若自己再一失误,则商君必死。孝公之仇,将无人能报。李有屋想到此处后,就不敢再想,从地下站了起来,为白虎叩首后,就离开了咸阳宫。刚出宫门,一侍郎走来请道:“李将军,主公在中央殿召你!”
李有屋哪敢怠慢,跟在侍郎的身后,去了中央殿。
秦公驷杀了景监后,商君一党在咸阳的就只乘李有屋一人了。杀不杀,很使他棘手。杀吧,这李有屋从不问政事,只知执行上司的命令。人头一落地,秦就——再也找不出能有李有屋之能、之才的将军来了。万一敌国来侵,万一秦溪反,有李有屋在则易也。不杀,对自己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若他心向商君,只要他反,举国谁能敌?自己的这条命岂不要丧于他手?秦公驷的几个谋臣对此事也断不下来。
这事还得秦公驷自己决定,所以他才召见李有屋。若李有屋忠心为秦,又交出科头军的军权,则不杀并重用之。若他借此提出退隐或出其他托词而不交科头军军权,则杀。
李有屋虽然不知道中央殿已经布满了甲士,劲弩,也不知秦公驷的用意;但他知道秦溪定然不会放过他,来这里就更应心应付所发生的一切。在拜见主公后,就立于殿中候话。秦公驷但是一脸担忧的问道:“李将军昨日大病?”
“禀主公!臣听军尉报白将军谋主公命而诛,心力憔悴而病。今醒后,臣又去咸阳宫大殿处置了后事。臣在哪里还痛悼了白大将军和战死的军士!臣为勇士泣:泣这些随臣屡立军功的勇士,没有死在杀敌报国的战场上,反而死在与自家人的搏命之中!我心疼啊,主公!”李有屋一听秦公驷问病,就知道自己的所为秦公驷尽知,也就从实奏禀,以免主公生疑。
可李有屋的坦诚相告,却让主公不高兴了。主公自己准备了半天的弯弯绕,对李有屋竟用不着?于是不满又不甘的揪着嘴道:“李将军!你倒是老实,竟实言相告。可你知否,若同情反逆,则是要按律同罪的?”
“臣知道。可臣痛惜白大将军为一念之差,毁了一世英名。这乃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白大将军怎么会如此糊涂呢?主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臣北郊垦荒、少梁之役、安邑之战、西戎擒首、诱俘公子卬、逢泽大会、围大荔、合阳、收复河西,一步步都是白大将军所教也。白大将军死,臣念提扶之情而悼祭!但反逆人尽可诛之。臣若当时在场,也会拔剑击之反逆。国情、亲情两分也。国情重于亲情。臣是军人。军人只知律令。昨晚、今晨,臣不当值,故尽亲情。朝食以后,臣当值,又遵主公令,处置起咸阳宫大殿后事,故只有国情。”李有屋面对秦公驷的诘问,理直气壮的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