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惊险逃亡,早上九点,周煜裹着狱警借给他的浴巾坐在探望室,眼睛死死的盯着里面的门,被灌木扎了个对穿的腿还流着血,在地上淌出一个黏哒哒的脚印。
周震是一年前被抓住的,周煜有空了就会来看他,每次他都哭兮兮一副惨样,惹得周震心烦,因此来十回周震不一定肯见他一回。
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煜眼底的光亮也一点点褪去,他知道自己极不招人待见,他拿周震当哥哥,周震指不定拿他当啥。
心一寸寸凉下去,他垂下眸子,耷拉着脑袋起身要走,余光透过防弹玻璃瞥见一只大长腿迈了进来。
“哥!”
他抓着话筒喊了一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震剃了寸头,穿着灰扑扑的狱服,脸上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好像他周大少不是来坐牢的,而是来度假的。
一看见他,周煜心里安心了些,捎带着连还在的腿也不那么疼了。
怕周震不理他,他强忍着没敢哭,可他一身伤和狼狈遮挡不住,只扫了一眼就让周震的眉头拧成麻绳。
周震拿起电话,沉声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别担心!”周煜忍着委屈不肯说,活似多体贴似的,周震给了他一记眼刀子:“不想说就给老子滚,别巴巴地跑这儿来碍老子的眼!”
周煜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认错:“对……对不起!”
这三个字真他妈刺耳,周震黑着脸要挂电话,周煜连忙开口:“哥……哥!先别挂,你……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离开这里?”
周家破产,树倒猢狲散,以前来往的亲戚朋友全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周煜壮着一颗耗子胆留了下来,突然听见他要走,周震诧异的掀眸:“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
周煜垂眸避开周震的目光,他不敢跟周震打小报告,怕周震也像赵澈一样讥笑他活该。
他不懂商场的事,却隐隐知道,如果不是周震愿意,关邢是绝对没办法搞垮周氏,更没办法把已经逃出国的周震抓回来的。
他哥和赵澈都纵着那个叫关邢的男人,而他连地上的蝼蚁都算不上。
电话两端沉默了数十秒,周煜拼尽全力扯出一抹傻笑:“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哥,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说完,他第一次先挂了电话,转身离开,肩膀抖得不像话,却执拗的没有回头。
眼眶热得发胀,却始终没有东西落下,走出监狱,热风一刮,那点湿意立刻蒸腾不见。
周煜暗暗给自己打气,瞧,我已经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废物了。
刚想完,鼻尖的酸涩尚未退却,一辆熟悉的银色豪车停在监狱门口,后座的车窗摇下,赵澈冷峻的脸生生劈入眼帘。
腿骨被吓得隐隐作疼,周煜心里打着鼓,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车,在赵澈推开车门的瞬间,撒腿狂奔起来。
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跑着,不知道该向谁求救,也不知道能逃到哪儿去。
“嘀嘀!!”
身体猛然腾空而起,时空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放慢。
周煜看见赵澈追着他跑到了路边,脸上满是惊愕,嘴唇极慢的蠕动。
他喊了两个字:小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重重落地,四肢八骸的血肉好像和筋骨剥离,热腾腾的血咕噜噜的往外涌,连视线都染成了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