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实道:“嗯,虽然有纸墨练习,但是太贵,所以常用树枝在沙地里写字。”
诸位小孩很是惊奇和佩服。
不过谢安摇摇头,“不过在沙地写字并没有帮助进步,因为纸张与沙地终究不同,我的行草是之前练好的,但总不得意境,如今能够写出韵味来,全赖在沙地上恣意书写。”
王胡之沉吟片刻道:“书写基础自然重要,但下笔时的神韵与心境亦是重要。”
少年郎们纷纷沉思着,像是在琢磨自己的字。
这算是打成平手了?大人觉得有些轻率。
少年郎们没有太过在意,急着想知道下一个比试选项,只因这几年同龄人之间各展风采,唯独谢安每每都出人意表,这回半首《侠客行》与一手行草就让他们既是热血沸腾,又是心服口服。
接下来比什么,才是重要的。
但司马昱抢在庾亮之前开口了。
“听闻今日小郎君们在比试,不知三郎可否与本王手谈一局?”
吟诗、写字、对弈、弹琴……这些雅事都是千年来文人的喜好与消遣,在士人风流的晋朝,是世家子弟们扬名的必备技能,还要加上清谈。
幸好这位小王爷不是要与自己清谈辩论,诗和字都已经出手,如今就剩棋与琴,其实他更不介意比试骑射,然而,士人们不喜欢,因为不风雅,不出尘。
谢安应了,然后小皇帝司马衍开口,“母后,朕也想跟小郎君们下棋。”
卞望之见状,提议两两分组对弈。
司马昱与谢安,司马衍与王敬,王胡之与陆纳,顾悦之和谢万。
剩下荀羡,他表示要等谢安,还要与他比一局。
这小孩是缠上他了吗?谢安无语。
对弈的气氛并不激烈,也没有火药味,庾氏兄妹有些失落,是的,因为他们忽略一个问题,谢安跟这群少年太熟了,谢安虽每次能胜过他们,但又不会让他们产生嫉妒,反而关系还越发好起来。
因为每次谢安跟他们分析自己进步的经验与心得,少年们互相交流,并无藏私。
除了谢安没有将王熙之这个师父交待出来。
原本口中囔囔着要与谢安比试一番的荀羡,也似乎对他颇有好感。
望着少年们专注对弈的模样,何充忽然幽幽道:“谢家三郎若在小主公身边,果真是让人不安的。”
庾亮身为何充的大舅子,两人关系交好,问道:“为何如此说?”
何充若有所思道:“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很容易影响到身边的人,即使你对他很生气,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很佩服他,这样的人,我少年时就遇到一个。”
庾亮莫名其妙问道:“谁?”
何充觉得庾亮有些迟钝,“你不觉得他很像茂弘兄吗?”
茂弘,是王导的字。
庾亮想了想,道,“若是如此,谢家三郎更不能留在小主公身边,若被他教唆影响,后患无穷。”
……
这边大人们在窃窃私语,而司马昱与谢安在说着悄悄话。
司马昱在说着长公主主动去替司马衍去陵园守孝的事。
谢安想到这公主的跳脱泼辣性子,心里不由有些佩服,先帝司马绍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公主也不过十二岁啊……
司马家能用之人当真少啊,不然小王爷司马昱也不会借着“庄子见骷髅”的故事,故意向场中的庾太后与庾亮表明自己想远离尘世的愿望。
毕竟眼下,司马氏被庾氏给吃得死死的,司马羕司马宗那两位老王爷,虽手握先皇的遗诏能与庾亮抗衡,但还是敌不过人家在朝中人多。
所以现在只能将司马昱束在这京师么?毕竟大小也是个王。
但就谢安来看,这位与自己同龄的小王爷倒是十分有前途啊,孝顺的名声传遍江左,又听闻是文武兼备之才,写得一手好书法,虽然因为隐居没有入弱鱼池,但谢安见他刚才在纸上的字,写得十分出色。
“三郎可有字了?”
“未曾得字,小王爷呢?”
司马昱观望棋盘,顿了片刻才落子道:“父皇当年被困宫中,也不忘给我取字号,三郎以后可以叫我道万,不过我见你与主公是以小名称呼,倒是有些嫉妒你们的友情了。”
“小王爷重孝,是名士典范,你与阿衍有所生疏只是一时,血脉亲缘,这一点我是万万不能相比。”
“你以后也可以叫我阿昱,我们同岁,你若常在宫中,我们以后能常对弈。”
谢安目光清亮地在司马昱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在清风蝉鸣中落子,云淡风轻地浅笑道:“谁说我以后会常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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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忙又累,睡眠不足,差点忘了更新,拍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