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正要接过来,他却缩回了手。“小非,我想看你戴着它的样子。”
梅非一呆。簪花这种事,好像很不适合她——然而阿隐眉目殷切,她又不好拒绝——“好罢。”鬼使神差,她点了头。
梅非不会梳复杂的发髻,只将部分的头发盘在脑后,拿木簪盘了个团髻。梅隐翘着唇,将手里的木槿插到她脑后的发髻上,一丝不苟。
“真的很漂亮。它很配你。”
梅隐的手顺势落到她的肩上,双目柔光熠熠,那一点朱砂忽然变得鲜红。
“小非,其实我——”
“小五,小六!”上官久卷了裤管,双手捉住一个庞大的物体朝他们走来,声音相当雀跃。“看我捉到了什么!”
两人忙朝他跑去,近了才发现那物体是一条几乎有两尺长的赤尾鲤,被上官久看似轻松地捉住,犹在摆尾挣扎。
“大师兄,你可真厉害!”梅非惊叹道。“这鲤鱼再长怕是就能跃龙门了,没想到被你给捉了来。”
“真是大。”梅隐替上官久按住它的头。“咱们要吃它么?”
“那是当然。”上官久抽出一把匕首,将刀柄朝鲤鱼头上一敲,它立刻停止了挣扎。“这么大的赤尾鲤,当然是先饱了我们的口福。”
三人凑做一道,将烧烤的架子重新放好。上官久拔出匕首,将鱼一分为三段,分别用了几根竹签子固定好,分到梅隐和梅非的手里一人一段。
三人就着还未熄灭的火堆蹲坐烧烤。
“要是有些盐巴就更好了。”上官久砸吧砸吧嘴,看着被火烤的滋滋作响的鱼皮,又咽了咽口水。
“已经不错了。”梅非死盯着手里的鱼,翻了一翻。“好久没吃到妃子湖的鱼了——好香!”梅隐看着她的侧脸,勾勾唇。“小非,你的口水要滴下来了。”
梅非一回神,瞪了瞪他。“敢嘲笑我?一会儿你的鱼得归我!”
“好。”梅隐毫不犹豫,倒叫梅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小五就知道欺负小六。”上官久摇摇头。“瞧你这彪悍样儿,怎么嫁得出去?”
“我才不要嫁人。”梅非脸色一黯。嫁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了罢?
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也曾梦想自己有一天会嫁给容师兄,做他怀里小鸟依人的娘子。
如今——一切都成了水中月,微风拂过,便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也曾幻想过容师兄穿上喜服时的样子。那样浓烈的红色染进他清浅双眸的时候,该是多么动人。
光是想想,也叫她心醉神迷。
如今,她却不敢去看一眼。只因为他穿上了喜服,却不是为她。
上官久看出了端倪,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梅隐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阿隐,你的鱼再烤下去,可就得焦了。”
梅非指着他的鱼提醒他,又看看自己才半熟的鱼段,有些不满地晃了晃竹签。“怎么这么慢——”
梅隐收起竹签上的鱼,放在唇边吹了吹,自然而然地递到梅非嘴边。“给你吃。”
他又从梅非手里接过那段还没烤好的鱼,继续翻滚烧烤。
梅非咬了一大口鱼肉,满嘴鲜香,还有些湖鱼特有的泥腥气,却不影响口味。
上官久羡慕得眼睛发直:“啧啧,有个弟弟就是好。有句俗话说得没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正是天生一对啊!”
梅隐手里的竹签啪一下掉到地上。
梅非嘴里的鱼肉一口喷了出来,滚落在地,沾满了泥灰。
“大师兄——”梅非咬牙切齿。“以后别在我们面前用成语了。”
“为什么?”上官久颇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狐狸眼。“小五你刚刚不是还说我风雅了不少?”
梅非呛了呛,没命地咳嗽起来。梅隐赶紧替她拍背。
“总而言之,不要用成语形容我们。”梅非缓过气来,惋惜地看着地上掉落的鱼。“都怪你,害得阿隐把鱼也给掉了。”
“给你。”梅非把手上的鱼肉递给梅隐。“吃我的。”
梅隐脸上的红意比旁边的水红木槿还要浓上三分。他接过梅非的鱼肉,却只是草草咬了一口,还咬的是靠近鱼尾的位置,又还给了梅非。“小非,你吃罢,我不饿。”
上官久的眼珠子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忽然揪了揪胡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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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日记:
我是那株悲催的被那个大胡子折了花枝做柴火的木槿。
在这越凤山上,我已经辛辛苦苦修炼了三百年,眼看着就能化形了。
没别的盼头,我只希望化形之后,能找个好看的郎君。就像——就像那个正朝我走来的美少年一般就行了。
我望着他的脸,有些痴迷。那颗殷红的美人痣,看得我心神荡漾。
他也同样看着我,有些惊艳。我知道,自己在这一群木槿中,也算得上是出挑的。
果然,他朝我走了过来,含情脉脉。
我的花蕊颤动得厉害。难道他就是我未来的郎君?难道他透过我花的现象看到了我将来美少女的潜质?
他朝我伸出了手,轻轻柔柔。
我闭上眼,准备接受他的抚慰。
下一刻,我已经跟我的花枝彻底分离。
我很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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