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历代妖主的不传之秘,不仅仅是功法,还记录着南岭的诸多辛密。
除了南岭的历代妖主,旁人谁也看不得。
无夜没有去偷看,不仅是因为到了至高境界,功法就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更是对旁域传承的一种尊重。
当然,更重要的是除了《无疆妖谱》,他早千年就都看过了。
但他是真的很好奇,女儿从哪里捡来的?
“这些于你修行,是否有些帮助?”
话到口边,又不太敢问,无夜便提了一句别的。
谁料明月的回答依旧简单。
“没有。”
她只是好奇,所以想看看,但对这五域的至高心法并不抱有什么期望。
谁料看了之后,还真是没什么大用。
“您知道的,功法对我没有意义,就像是玄心鬼宗那位,灵气对她没有意义。”
她们作为天弃之人,体质太过特殊,根本不可能像是寻常修者一般修行。
无夜点了点头。
“你见着那位幽家小姑娘了?”
“嗯,本想和她打一场。”明月亦是没有隐瞒。
她此行随母亲前往鸿雁城,除了去找药,听到春诗语传讯需要解决秦客公的问题,其实也有与那位渊姑娘较量一二的心思。
“可惜时机不对,不好给旁人添麻烦。”
“你有几成胜算?”无夜更有些好奇。
他当然知道那位幽家小姑娘的潜力,但对自家女儿这种体质,同样想不到任何会输的可能性。
“五成。”明月回答道,有些遗憾,却也不太遗憾。
“没关系,你比她小百十来岁。”
明海棠是在二百余年前的那夜,与他渡合了身体与神魂,救了他的性命,才怀上了这个小女儿。
但明族不似人族,孕育子嗣百年方会瓜熟蒂落,所以明月的实际年龄,其实只有百余岁。
论起修行时间,其实比那位幽家小姑娘少很多。
“这没意义。”
明月不在乎安慰,也不需要吹捧,只是客观陈述事实。
“您知道的,那位渊姑娘修行缺少的才是岁月,我不是。”
——浮生永劫体的问题,在于如何活下去的契机,只要历经九重浮生死劫而不死,便是天地至强。
修行的岁月,于浮生永劫体而言确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位浮生妖主与被誉为天下四君的他们交手,他们四个刻苦修行,也远不如整日玩乐的浮生妖主。
那人的强大,仿佛生生夺了天地造化。
直到那年,太玄冥帝逆了天下五域,成就无上帝身,意图灭却浮生半数生灵,成就盖世大道。
雪大姑娘方才从十万雪山走出,一步一个脚印,九步临至无量虚海。
然后她踏出了第十步,渡过了第九重浮生死劫,拥有了浮生大陆万古未曾有过的大境界与实力。
——那一刻,她意即天意。
其实世间很多人都误会了一件事情。
那场浮生大陆万古罕有的一战,太玄冥帝重伤,浮生妖主死去,世人皆以为浮生妖主败了半招,输在了修炼的岁月。
但其实不是。
那一刻,已经是雪大姑娘的最强状态,无关修炼了多久时间,而且她其实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不是输给了太玄冥帝,只是用命护住了天下众生。
——否则她能赢,天下五域的无数生灵大都会死去。
这是哪怕诸多巨擘宗门都不曾知晓的事情。
那场战役,雪大姑娘最大的威胁从来就不是太玄冥帝,而是浮生天地与无量虚海之外。
……
……
听着女儿明月的回答,无夜也着实无奈。
确实如此。
她除了等待浮生死劫,然后在天地的死劫下活下去,并没有任何提升实力的办法。
况且除了当年那位雪大姑娘,为了对抗太玄冥帝,方才迫不得已主动引出了第九重浮生死劫。
若无必要,在心境不稳之前渡浮生死劫,几乎就是寻死。
“你已经渡过了第五重浮生死劫,同辈之间除了那位幽家小姑娘,已经再无敌手,是否愿意去各宗论道?”
“有必要吗?”
明月不太理解父亲的想法,就像是她难以理解世间很多人的想法。
装哔很有意思吗?
她想与那位渊姑娘打一场,只是因为棋逢对手,双方皆有兴致。
但她对旁人没兴趣,与那所谓的天下四公子也不熟,何必去揍他们一顿?手还疼。
“我并不需要旁人的认可,只需要活下去。”
闻此,无夜继续语塞,尴尬了片刻,继续问道。
“那你可否想去旁域游学,我有两个朋友,对修行方面颇有见解,虽比我差些,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无夜所指的,自然是凡尘与羲和,偶尔他们也会指教对方的后辈弟子,这对于年轻一辈的修行往往极有裨益。
“您确定有意义?”
哪怕是无夜本人与明二仙子,也不过教导她一些剑法,不可能为她解决问题。
就像是当年那位幽渊姑娘的问题,没有任何人能给她解决,否则谁会沉默不管。
明月的体质虽然一直被瞒着,未曾入世,但天下数位至高境界的强者,都是知晓的,包括凡尘与羲和。
只是没有谁知道怎样助她渡过浮生死劫,只能由她自己硬抗。
“何况我已经拜了师尊,她与我说过,除了叶姨与大姨的建议可以稍微听听,千万不要听别人的,尤其是你们那三个棒槌的话。”
能听的那两位,指的便是无天妖主与明大仙子,而今世人所知晓的境界最高的两人。
妖修九阶‘妖天境’大圆满和道修九阶‘大乘境’大圆满。
听到这话,无夜又被噎的够呛。
他家女儿明明这么可爱,怎么总是让他无话可说呢。
至于女儿拜的那位师尊,无夜从来就没有见过,哪怕倾尽永夜斋与太清宫之力,也查不到丝毫的痕迹与消息。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帝胤与他们三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加之那堆功法,无夜大致猜出了那人可能是谁……或者说只能是谁。
但猜到后,连他都感到有些惊讶。
那位前辈可真能活。
“我知道您觉得愧对我,但您更愧对的是娘亲,何必在我这里没话找话。”
明月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虽然她也知道,每次父亲归来,总要来她这里说会儿话,才会鼓起勇气去见母亲。
他今生最亏欠的那个人。
……
……
踌躇着心情,无夜缓步走到了厨室,望了一眼房上的炊烟,忐忑的走了进去。
简单而整洁的灶台上,正在炖煮着一个紫砂锅,里面有着寡淡的食材的味道,炖了很久,却不浓郁。
一名出尘绝艳的雪裙女子,正笨拙的用手分辨着各种香料的区别,还在思索紫砂锅里煲汤还要多少种食材。
每一天,她都需要重复很繁琐的时间,才能做到寻常女子极简单就可以做好的事情。
哪怕她煲了两百余年的汤,依旧没有完全学会。
——她只懂得用剑,只懂得怎样成为一把剑。
哪怕出嫁以后,长姐嘱咐了她许多,但她依旧极难理解。
她听不懂很多女子的经验,就像是过往的许多年,根本学不会任何人情世故,甚至听不懂那些外人在说什么话。
但那些对她而言,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
随着无夜进门,明海棠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归来,极快的收回了笨拙的手,不敢让对方看见。
她的面容宁静如水,眼眸像是浅浅的月光,只是深处有着一抹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小喜悦。
像是宁静的夜昙花,永远不会责怪漫长的夜何时归来,又何时会走,只为了长夜短短的绽放,便是心满意足。
“无夜哥哥,你、你回来了。”
她轻轻问候,静静的看着,眼眸深处是干净而单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