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傀古寺,修罗地宫之内,幽蓝色的鬼火缥缈,将森然的青石地城映的极亮。
整座地宫之内,阴冷诡异,尤其是无数水银与黑血交织的河流,铭成了一方极为玄奥的阵法。
阵法一黑一白,很似先天太极图,但却又有所不同,颇有些日薄西山的鬼寺之内,胭红斜阳落入暗黄纸窗的味道。
只是此间并非鲜血般的绯红,而是更为阴森冷漠的幽蓝。
硕大的宽阔天地内,生死两极阵的两处核心,各有一道人影,源源不绝的汲取着命源与煞力,重塑着神魂与躯体。
处在水银色阵眼的那人率先苏醒,一双阴霾的眼瞳颇有些森冷的味道,微薄的唇更显得刻薄狠厉,只着了一层简易的布裳,看起来落魄狼狈。
此人正是文无境。
只是不同于另一处黑血色阵眼的那人,他的神魂未曾全毁,算是半金蝉脱壳,而且境界不如隔壁那人高强,更容易‘复活’。
“父亲与那小子真是好狠的心,圣域对他们也挺够意思。”
缓缓睁开眼睛,文无境冷森森的笑了笑。
他当然不是在埋怨,毕竟成王败寇,哪怕是他也不会输不起。
输了,一切就都是错的。
可惜的是,那些人没有杀死他,那么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只要赢回来便好。
略作感慨,见到不远处的走来的两道人影,文无境和煦的笑了笑,亦如之前在覆舟殿指点江山般的自得自信。
“晚岁真人,冬山道友。”
文无境这声致礼,倒是颇有些情真意切,也有些庆幸。
哪怕是圣域的那位梅大先生与他父亲,恐怕也只以为他投靠了公子帝胤,但他们都算错了,才让他布置了他们不得而知的后手。
他的确与帝胤有过接触,也依着父亲的谋划,利用帝胤的情报与血煞炼狱的炼血海谋划了一些事情。
但帝胤只是幌子,他实际投靠的是魂傀古寺。
亦或者说,投靠的是魂傀古寺的依仗,那位连魔僧冬山都不得不尊敬畏惧的晚岁真人。
太玄冥帝的四大追随者之一,当年实力便已经达到了至高境界,而且修习尸道,手段神鬼莫测。
面对文无境的致礼,晚岁真人点了点头,冬山则是阴测测的笑了笑,眼瞳中颇有欣慰。
“你恢复的倒是比那位快多了。”
说着,冬山看向了生死两极阵中,黑血色阵眼中正在蕴养的那道魁伟人影。
一具无头尸体。
文无境附和着笑了笑,同样看向那边儿,微眯起的眼瞳中闪过若有所思的情绪。
那人实力很强,甚至比巅峰时期的他和冬山还要强。
这等人物不可能籍籍无名,而且从血脉气息来看,似乎像是魔修,死状无头……
文无境忽然在心中浮现起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那位已经殒落了三百年,应该不会吧?
“那位莫非是?”
“是幽鬼。”
回应的是晚岁真人,苍老而沉稳的眉宇间,满是岁月的怡然,看向这方生死两极阵,也就像是看向农田的闲适农翁。
果然。
原来真是那位玄心鬼宗的幽鬼真君。
换一种更为令北疆之人熟悉的说法,便是三百年前死在梦不语手中的那位天鬼魔尊。
文无境一时间眼瞳深处倍感复杂,因为他与对方的人生轨迹很是相似,只是最终的结果截然不同。
自己失败了,幽鬼却成功了。
而且更进一步踏入至高境界,入主了北疆天门,可惜半路杀出个不要命的小姑娘,断了他的命数。
“前辈好手段,竟然连这位的尸身都能捞回来,而且能让他活下来。”
整个北疆都知道,三百年前天门那一战,梦不语是不计代价的拼命,一拳拳将天鬼魔尊的身躯尽数打碎,让其泯入天渊。
至于天鬼魔尊的头颅与神魂,更是让她以大手段,消弭成了灰烬,防止这位北疆的一代枭雄,有任何延命的神诡手段。
事实证明,她做的很地道。
哪怕是以晚岁真人的手段,也再无可能寻回天鬼魔尊的头颅,只付出了许多代价,将天鬼魔尊的身躯,从天渊中捞出一部分,勉强重塑成一个人型。
不过更令文无境惊异的是,哪怕没有头颅与神魂,这天鬼魔尊依旧渐渐有了生息,恐怕假以时日,真的能够‘活过来’。
可惜与他不同,多半是一具活尸。
看来魂傀古寺所图甚大。
“不过是尊主当年提出的一种假设罢了,做几个小实验。”
原来此法,竟是太玄冥帝当年所创?
文无境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尤其是对方的后半句,值得思量。
他与天鬼魔尊,都不过是晚岁真人为了印证太玄冥帝当年所创想的试验品,但既然有试验品,就得有最终目的。
他们莫不是想要复活太玄冥帝?
这个答案很是疯狂,但也是文无境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毕竟并不难猜。
太玄冥帝当年的四大追随者,对他拥有着绝对的忠诚,或许也只有这种选择,才是仅有的可能。
“那您想要这个实验结果,或许需要极其大量的命源与煞力。”文无境又补了一句。
他并不觉得在晚岁真人面前,假装自己未曾猜测出来,是多么明智的事情,反而显得愚蠢。
晚岁真人静默着,没有回答。
魔僧冬山依然在在笑着,光头上黑火般的莲云图在幽蓝色的火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憎。
反倒是他与文无境讲述了,他们想要去做的事情与打算,仿若根本不怕文无境背叛。
文无境点了点头,他此刻体内的灵力早已被煞力替换,已经在暗中内省。
察觉到神魂与灵海中的无数幽暗莲云烙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没注意。
不过听着冬山的话,就连文无境也感到有些疯狂。
“那个梦家丫头就罢了,你们还想同时吃了凡尘与帝胤?”
哪怕这两人皆有伤在身,也绝对不好对付,这里的不好对付,是相较之于古时的历代域主级别而言。
即便晚岁真人也不同寻常,放眼亘古以来的历代至强境修者,也能够算是上等,但较之这两位中的任意一位,还是差了些。
若是单打独斗之下,对付负伤的一人或许有些赢面,但对付两人,恐怕毫无胜算。
哪怕是逐一击破,所斩杀的第一位,也足够拖走晚岁真人大半条命。
文无境难以想象,晚岁真人究竟有何办法,能够做到此事?
一旁的冬山笑了笑,拍了拍文无境的肩膀,眼瞳中颇有些深邃的期待。
“所以这要靠咱们,还有彼岸红尘那个蠢女人,不能先劳烦师兄。”
听到魔僧冬山此言,文无境若有所思。
原来那位‘刹那芳华’竟然没有投靠帝胤,而是他们的人。
那么,问题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冬山道友何故发笑?”
哪怕文无境极善做表面功夫,也颇有些无法理解,这位传说中嗜血凶厉的魔僧,怎么总爱笑的这般灿烂。
冬山怔了怔,笑容依旧。
“虽然我挺恨西域那个和尚,但却觉得他有一句话说的挺对。”
“哪句?”
“爱笑的郎君运气不会太差。”
“……”
……
……
魂傀古寺的北雁园林有很多白牡丹,但也并非遍地都是白牡丹,更多的地方还是杂草与泥土。
那名稚嫩的,瑰紫色宫裙的小姑娘,被摔在泥土中一痛,却只是撑起青肿的手臂龇牙,狠狠在冬山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艹你妈哔。”
随之的两盏茶时间,这名唤作紫雨的小姑娘,问候了冬山父族十八辈,母族十八辈,很亲切体贴的没有遗漏任何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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