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而理由却也简单,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如此尝试过。
自被师尊凡尘收养后,打小记事时起,他便明白他承担着什么责任,受着圣域最严苛的教育与规守。
等到年龄稍大,明白了那些责任真正的重担与意义,无论旁人要求与否,他都会以最苛刻的标准来挑剔自己,向前进步,从来不会犯错,也不敢任性。
他所背负的,是中州无数子民的生命与希望。
亦是从明白所谓的责任那天伊始,他就很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像是同龄人一样,潇洒肆意的活着,像是少年一般倜傥风流。
唯有小心,谨慎,与无比的慎重。
无论是一言一行,还是身份气度,亦或者性格与心态,从懂事的那时起,他便知道他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是能够承天下之重的‘道公子’。
故此,莫说是很多有趣的比斗,哪怕是诸如中州经纶榜与青云榜之类的属于少年人的竞比,他都不能下场参加。
或是因为他本人就是判师之一,亦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像是如今这般,肆意的与同龄人竞争,任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开心的不计后果孟浪,是他除了与那位初见姑娘告白之外,第一次如此。
而今难得逃离了责任与要背负的重担,肆意张扬了一回,布足道当然开心。
“那就准备第九礼吧?”
烟芋芋轻声笑着,像是询问,但撸起袖子的模样,却是明明白白的宣告。
见此情形,不仅是布足道,剩余的千余个与宴者,也大都明白了,最后一礼与之前不同,与‘武’有关。
由文伊始,以武终结,确实很有意思。
“第九礼是?”
“武无第二。”
烟芋芋的声音泛着笑意,清脆而爽朗,简洁而明快。
她甚至不需要过多解释,场间的与宴者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词在好斗的北疆魔修之间,有着颇为特殊的含义。
很多比斗中,都会有这一项。
所有人可招数尽出,手段不限,展现自身最强的实力与境界,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打服。
——简单来说,无论参与者有多少,胜者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最后站在场间没有输的展现出最强实力的那人!
对此,众人熟悉,也多了些信心。
不是他们认为,自己能比那位‘木头’公子更强,只是因为他们人多,联手出手,总多沾些便宜。
何况看情形,这位彼岸红尘的小圣女也会下场。
那么最后一礼,他们未必没有机会……输的不太难看。
唯有钟羡阳怔着神,眼瞳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还有隐隐的妒恨与怨怼。
不仅是因为他所有的光芒都被这位木头公子碾压了,更是因为祖魂殿内出来的,竟是这位彼岸红尘的小圣女。
“既然此番斩九礼,是那位不语魔尊所重视的,出来主持的人为何不是那位小梦圣女?”
她是另有要事,还是这次的斩九礼,她是唯一不能出来见提亲人的那位姑娘?
忽然,钟羡阳想到了这种让他难以置信的可能,就像是最初的他,不愿意相信这位木头公子是道公子。
但此时,早已没谁在乎他想什么。
魔修好战,北疆诸多年轻天骄,尚有千余,之前皆被布足道压的喘不过气来,此刻无论是否能赢,总要拼上一拼,方才能显少年意气!
一瞬之间,双方战意盎然。
烟芋芋也没有客气,认真的看了布足道一眼,觉得他戴着的那个可笑的面具实在碍眼。
“公子既来提亲,何必遮遮掩掩,怎不报上名来?”
闻言,整处广场寂静无声,哪怕很多人都猜测到了这位化名‘木头’的公子是谁,但听他亲口承认,总归是不一样的。
布足道淡然一笑,摘下了面具。
他有很多身份,比如凡尘嫡徒,圣域首席大弟子,中州代圣皇,原初城执律令,菩提寺客卿,道涯仙君看重的后辈……
无数名头与称谓,足以让他震慑天下五域,让诸多年轻同辈望尘莫及,心生敬畏。
但这些称谓与身份,终究都只是锦上添花,他自修炼伊始,用了近两百年岁月,证明了他最重要且最为人熟知的那个身份。
——他就是他自己。
三个字足矣。
“布足道。”
随着微扬的清风,布足道夜蓝色的锦绣华服如恢弘的夜穹,只是站在那里,便浩然如鸿,让人心生敬仰。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落入剩余的千余名与宴者耳中,让众人不由得扬起肆意且激动的战意。
以烟芋芋为首,也没人在讲究什么礼数与规矩,只是齐齐抱拳,与布足道致了一礼,众人齐礼,声势浩大如山海。
“请道公子赐教!”
千余人的声音回荡在广场间,震响寰宇,乃至极远处的云海崖之上都有了回音。
布足道认真回礼,眼瞳中亦是同样的期待与尊重。
“请诸位赐教。”
言落,便是真正的交锋。
这一战,打了极久的时间,即便他是布足道,面对这多北疆年轻天骄,也被拖耗了许多时间,若非天生圣人体质,灵力浑厚,恐也难应对,会被拖败。
无尽的星河绚烂出现,萦绕在布足道周身数百丈,星芒流转映照夜穹,助他迎御着不停袭来的敌手。
每一道星辰摘落,便是天河袭杀之时,如山海倾来,让人无从招架。
直至从夕暮打到了午夜,从午夜又打到另一个黎明,等待绝大部分人灵力耗尽,颓然无力,战局方见分晓。
……
……
祖魂殿内,透过映天珠观摩此战的诸多魔将与宿老们,在听到布足道亲口承认身份后,也点头了然。
他们大抵明白了这次‘斩九礼’是个什么事儿。
只是他们依旧想不通,那位小梦圣女做过什么,竟能让这位道公子舍了圣域继承人的身份,这般肆意的来天门提亲?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透过映天珠,观览场间恢弘的战斗画面。
“天河摘星,圣人气运,果然灵力浑厚罕见至极,若是寻常武者,恐怕早已支撑不住这般庞大的灵力消耗,在三个时辰前落败。”
“普天之下的年轻一辈,除了菩提寺的梵伽禅子,乃是九转金莲体,同辈之中以灵力深厚论,应该再无一人能够与这位道公子比拟。”
看着光幕中那夜蓝色锦绣华服的公子,如行云流水般的攻势,摘折漫天星辰更是如信手拈花,众人愈是难掩喜意。
等待结果揭晓,没有任何意外。
拖着灵力损耗极重的躯体,烟芋芋勉强看了一眼身后仰七仰八倒在地上的诸多天骄们,即刻宣布了结果。
布足道依旧是第九礼‘武无第二’中的头筹与满筹,自是最强者。
——斩九礼皆过,九道头筹,九道满筹,堪称战绩斐然。
随着浅风与众人的敬佩的目光,烟芋芋轻轻咳嗽一声,压下灵力震荡的浅伤,也是面带笑意,觉得自家小闺蜜的亲事儿真有意思。
“九礼已过,请道公子祖魂殿一叙,见尊长。”
这便是该提亲了。
谁料这时,自始至终没有勇气与众人一同出手,隐有退却之意的钟羡阳紧咬牙关,不甘的看着烟芋芋。
“这斩九礼真的没了吗?”
他可是听闻,那位不语魔尊极其关注这次的斩九礼,那么……或许,是否还有一个隐藏的翻盘契机呢?
闻此,烟芋芋倒是略有意外,她有些好奇,这位焚圣神谷的大弟子,是从何处知晓的情报,又或者是猜到了什么?
“确实如此,梦姨很关心此次‘斩九礼’,所以加大了难度,此次‘斩九礼’并非九礼,而是十礼,第十礼虽无甚重要,却可以推翻前九礼的成绩。”
这是烟芋芋在最初的时候,就应着梦不语的难易度,任性给斩九礼加上的一道奇怪‘枷锁’。
问题是,她现在不准备让这些与宴者,继续比拼‘第十礼’了,因为不公平。
旁人听到此节,早已不如何在意,反正多来一礼,他们也赢不过这位传奇的道公子,但钟羡阳的眼瞳则亮了许多,透着些难言与激动。
第十礼可否前九礼的成绩?
那么,他还有机会?
尤其是心中猜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后,钟羡阳对布足道的提亲,就更显憎恶与敌意,若能在最后证明自己尚有长处胜于他,是否会有转机?
“还请小烟圣女明示,这‘第十礼’,为何就不比了?”
烟芋芋察觉到钟羡阳的野心与对布足道的敌意,觉得这人真是令人生厌。
——人家小两口郎情妾意,你这妖怪干嘛非要插一杆?
何况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至此,烟芋芋也懒得在给这人留面子,依照原定计划,将斩九礼的‘第十礼’告知了众人。
“第十礼唤作‘秀色可餐’,你们可明白这意思?”
烟芋芋的眼神微讽,这份情绪针对的,自然是钟羡阳,示意他别再捣乱了。
“若是真与道公子比起来,对你们太不公平。”
布足道正往祖魂殿里走,隐约听到身后的烟芋芋与众人说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她说的在理。”
听到烟芋芋此言,不知为何,愈多的年轻天骄,感觉心口中了一箭,郁气难平,比之前九礼被碾压,更令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