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
没几日,两人到了原初城。
盛街两旁,雕栏玉砌,人声鼎沸,时常见的车马都是金玉碉楼装饰,极近奢靡繁华。
梦蓁蓁是第一次来原初城,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被繁华迷眼,只是依旧心有感慨。
哪怕是北疆的风起城,与这中州原初城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虽然天门里时常叫骂那位圣皇陛下,但此人文治武功,确实天下无双,不得不让人信服。
“母亲早就说过,天下三君治世各有己见,那位道涯仙君以律令为剑,秉持天地公义,所以东土之民风,向来优于旁四域,大都自持公正,有侠义仁心,民心归众,开万世之义。”
“而西域那位不二佛祖,则是另辟蹊径,有着无比天才的想法与执行力,让西域颠覆了浮生五域自古以来的传统,百姓前所未有的自主与富足,这很有可能是改变历史众生的大幸事。”
“但唯有帝鸿圣皇不同,他做的事情向来很‘中庸’,并不像是另外两位域主一般,行不世之道,只是很传统的,让时代延续下去,普普通通的让百姓更加祥和安康,任由历史自主向更好的方向前进,既不阻止改变,也不推进。”
与其说是一个历史的掌舵人,更不如说是一个好的时代进程的护道者。
世间有事,他才会挺身而出,世间无事,他比谁都更闲的无事。
“但师尊并不比那两位更差。”布足道笑道。
梦蓁蓁点头,因为母亲曾经在教导她时,也是这么说的,这三人的做派看似截然不同,实则都很了不起。
“无论是道涯仙君,还是不二佛祖所行之事,都很了不起,但这只是因为他们是他们,而不是旁人,但师尊不同,他所行之事,可以是任何人。”布足道补充解释。
听到这话,梦蓁蓁颇有兴趣的看着他。
布足道继续笑道:“举个例子,你觉得我暂代圣皇之位百年,这中州如何?”
自然是越来越好,就与凡尘在位之时,没有太大不同。
“那你又觉得,那位梵伽禅子与无穹公子,比之我的能力与手段如何?”
其实同为天下四公子,那两人并不比他更差,无论是战力还是手段,亦或者谋略与心思,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人物。
但道涯仙君与不二佛祖,却至今没有让那两位暂代职务,也没有挑选旁的协助者,依旧事必躬亲。
这当然不是他们放不开权势,也不是不信任后辈,只是真的难以交接。
“我曾经在永夜斋与菩提寺游学,受到过那两位的教导,所以明白要做他们的继任者,面对的困境是何其艰难。”
那位道涯仙君自不必提,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是仙君无夜,在东土万心所归,秉持天地道义,从不会犯错,如同万古最正直的剑。
所以东土世人才能无可顾忌的信任他,将他视为一种信仰,言出即法,令行禁止,不会有任何怀疑与犹豫。
然而换一个人,哪怕是他的亲生孩子,也不能做到这一点,或者说暂时做不到这一点。
只要没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哪怕无夜想找人代替他的位置,也找不到。
至于西域那位不二佛祖,则更麻烦些。
布足道曾经在菩提寺游学之时,与梵伽禅子一同听过课,听的自然不是经书,而是那位不二佛祖的各种理念与知识。
问题是,这同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像是两个世界的隔阂,哪怕是以他与梵伽的天分,也总是跟不上对方的思路,能够学的十之六七,已是大幸。
偏偏那位不二佛祖做的事情,哪怕是十之十二的过剩之力,也未必能够抵达彼岸尽头,他们这些后辈,更没这个自信。
要做那位不二佛祖的传承者,同样难上加难。
“那位无穹公子与梵伽禅子,并非是不如我,只是因为那位道涯仙君与不二佛祖的衣钵,实在太了不起,根本难以传承。”
就像是世间的每一片树叶,或许有相似,但却绝对没有相同。
哪怕是布足道代替无穹或梵伽,去做那两位的继任者,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们这些后辈,能够做好自己,甚至能够做成万古以来,数一数二的仙君或佛祖,但却永远无法成为第二个无夜或羲和。
“但师尊却不同,他所走过的道路,要更加简单,更加顺应这个世界。”
所以布足道能够传承凡尘走过的路,陈语生同样也可以,甚至天璇子,乃至更多中州天骄后辈都可以。
也许他们终其一生,也到达不了凡尘那等境界与实力,但却可以重复他走过的道路,将这条路继承下去。
……
……
布足道所言,梦不语和魅烟行,乃至诸多天门长辈,同样与梦蓁蓁说过。
因为这是成为一域的继任者,所必须知晓,且要学习之事。
或如仙君无夜与佛祖羲和,用独一无二的方式,为世间众生开创不世之功,泽福万代,或如圣皇凡尘,维稳众生安康,护佑岁月静好,任世事自迁。
“我唯一不太明白的是,那位凡尘陛下明明有着如另外两人般,万古罕见的才能,为何没有行那开泰万世之路,反而如同历史上许多守成之君,行这般稳健平凡的路?”
听到梦蓁蓁的询问,布足道怔了怔,然后笑了笑。
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师尊凡尘。
得到的回答却很简单。
然后布足道方才想通,凡尘所行之举真的平凡吗?
或许并不。
……
……
云卷云舒,原初城的入秋的风,似乎要比风起城还大,这是梦蓁蓁有些意外的事情。
与布足道缓缓的说了很久的话,两人便走了十二条街,这却才只是原初城内很小很小的一角。
正如最初相识那日,两人在河畔说的那些话,简单而和搭,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随时能够说道对方心里面。
尤其是听着布足道,缓缓讲述着近百年来,他所执掌圣域之时,所发生且处理的各种问题,梦蓁蓁的眼眸中满是饱含爱意的憧憬与倾慕。
她看着他,眼眸中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与得意,好像是夏天的小星星。
“我觉得你不比他们差,未来能够比你师尊做的更好。”
她是如此认为,自然不仅仅因为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个盖世英雄,更重要的是,她相信着,布足道拥有比那些前辈,更温柔的心。
“那我和你父亲比起来,如何?”
不知想到了什么,布足道悠悠扬起嘴角,促狭的问了梦蓁蓁一句。
梦蓁蓁怔了怔,不明白对方何故此问?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但她认真思索片刻,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简单而坦率。
“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认为父亲才是世间最好的男子,现在亦是如此,但我一直相信着,我未来的夫君能比他更好,现在亦是如此。”
梦蓁蓁悠悠眯着眼睛,甜甜的笑了笑。
“所以你要加油!”
听到这话,布足道也是觉得有趣。
是加油变的比她父亲更好,还是加油先娶了她,成为她的夫君?
“我尽快努力。”
布足道悠悠回答,牵住了梦蓁蓁的手。
等他转过头时,她依旧在看着他,眸子中满是甜蜜的憧憬与信任,还有柔柔的幸福与骄傲。
……
……
圣域,有飞信临至。
叛徒布足道与天门那位小圣女,已经踏入了原初城的范围,正在向着圣域走来。
朝会之上,众人顿时嘈杂起来。
梅大先生与兰二夫人都不在,此刻执掌朝会的,是号称圣域第五神将的‘清风未歇’水飞蓟。
“他还有脸回来?”水飞蓟冷嗤一声,诸多朝臣附和道。
文一叹等小辈,也分成了数派,有赞同的,有反对的,还有如文一叹这类,只管看戏的。
尚在圣域做客的天璇子,听着这嘈杂的圣域朝会,悠悠看着天气。
——爷爷说过,闲来无事看看天气,或许不会有什么收获,但绝对不会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