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心中隐有一股怅然。
事实上,这股怅然若是看不开,很有可能成为心魔。
很多人都是如此,但有些心结便是明知如此,也无法看开,近乎毫无办法。
与宴间,宁静的像是山村小庐里的冷酒,饮起来毫无滋味,甚至有些涩口诛心。
“那很多修者三百岁的时候还有死的呢,你们怎么不想着去死?”
莫名的,一声嘲弄打破了场间寂静。
是少年清脆又响亮的嗓音,与旁人的小声嘀咕不同,与旁人的莫名颓然不同,他的声音简单而干脆,莫名的让人觉得欠打。
好想揍他。
众人侧目,原来是那位语公子。
哦,那没事儿了。
陈语生径直走向苗若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又认真重复了一句。
苗若一时间语塞。
但答案是肯定的,当然不能去死啊!
哪怕三百岁时,他顶多结丹,但能多过活一年也总是好的,谁会嫌命长呢?
除了修行,生活中也有太多美好的事情。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位传说中的等闲妖主平定天下五域,复还浮生宁静时,曾经宣告过天下的话。
人生的终点从来不是修行,也不是某一个目的,而是所有美好与所得。
那么在死亡之前,就永远没有终点,所追求的也绝对不是某条路的单一。
路上的风景处处美好,得一分便是一分所得。
那位渊大姑娘天下无敌是她的事儿,还妨着谁开心吃碗甜豆腐脑了不成?
就算她只用了三百年,便达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也不可能不让那些人去享受香酥羽鸡的美好。
一瞬间,很多人略有所得,看向陈语生的目光有些复杂,随后是释然与钦佩。
总不愧是语公子。
或许极为年轻,修为暂时还很弱小,但无论是见识还是心性,都非常人所能及。
“您是如何想通的?”
苗若有些好奇。
陈语生轻轻耸了耸肩,表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的,我母亲很了不起,我父亲更了不起。”
这句话,听的很多人一愣,怎么又开始秀起来了,但随之陈语生的话,让他们沉默了下来。
“所以我终其一生,也几乎没有超过他们的可能。”
这是陈语生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残酷真相。
他的修炼天赋与执掌一域的能力,都远不如师兄,而师兄略有不如父亲,所以这真的是一件很让人绝望的事实。
无法超越长辈,一辈子活下对方的光环之下,每逢人提及便是谁谁的儿子,谁谁的师弟。
这自然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认清了自己的极限,尤其是在年少心气最盛的时候,想明白这件事情,让陈语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于是那一天,他心情最烦闷的时候,便心若死灰的在云天梯外的绝山山顶躺了整整一夜。
见着耀星南移,见着夜色如幕,见着旭日东升……
云海中,直到见到太阳照常升起的那一刻,陈语生方才想到了一件很容易被忽略的事情。
太阳不是为他升起的,也不是为别人升起的。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管谁怎样,在乎这种事情的只有自己,实际上这种烦恼也只与自己有意义,于这个世界而言毫无意义。
没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世界依旧独自美丽。
活着这样的世界里,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奢求与不奢求旁的,其实终究只有自己在意。
——真的没必要。
风未起,很多人的心中却觉得那位语公子的衣摆在动。
似乎这少年,还挺帅气的。
“原来修二代也会有这种痛苦,非常人所能理解。”樊吾感慨了一句。
陈语生摊了摊手,又是一副欠打的模样。
“其实不是痛苦,只是矫情,我从出生伊始便没有遇见过任何危机与挫折,生活爽的一匹。”
修二代的快乐,你们难以想象。
大概是这个意思。
忽然,众人再度安静了下来。
这少年真的很欠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