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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只是为了她在拼命,即便今日换成另外一个陌生人,这少年依旧会如此选择,他只是不允许一个想要拯救世人的人死在邪祟手中。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溺毙于风雪。”
陈语生咬着牙关,晃晃悠悠的起了身。
幽渊今日为了阻拦冬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曾为了诸多世人努力,护佑一方平安,只要今日有一分机会,他便没道理让幽渊死在他前面。
之前冬山势大,用十三道冰剑时如此,现在冬山濒死,依旧如此。
但陈语生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话。
——恰好是你,也挺好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玄心玲珑的冰晶,幽渊大致也能感受到那句话所要传达的感情。
……
……
风雪再起,天间的乌云又聚了起来。
自然还是诛杀幽渊的天地道韵,之前被冬山炼化,继而证道轰散,但而今没了那道阻力,竟是比之前更强。
只怕不消片刻,整座十万雪山都会被那些天地道韵压垮,被无数雷劫泯灭。
即将死去的冬山,与重伤到勉强起身,随时都会死去的陈语生,心中都很清楚此刻境况。
他们的对持已经毫无意义,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谁肯退一步。
这是冬山的执念,也是陈语生的信仰。
“可惜你用不了真正的《九死不悔》,否则此刻便能阻我。”
冬山的身躯已然虚浮,像是荒漠的沙土随风一吹便会消散,此刻的他周身的灵力与尸道之力,都已经被掠夺殆尽,比之一个瘦弱的凡人更加无力。
但他很清楚陈语生同样的无力。
之前的陈语生,已然成就了九死不悔的第八层,但修炼与真正施展,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儿,九死不悔的层次越高越如此。
那时陈语生已经消耗尽了灵力,除非他心有执念,能够突破最后一层,否则他也摆脱不了此等虚弱濒死的状态。
天间乌云卷,残风吹着碎雪,落在两人的脸上。
这一幕有些肃杀,也有些悲凉。
肃杀是因两人只想杀死对方的狠厉,悲凉的却是两位本应拥有强大实力的修者,只能如凡人一般拼个生死。
“现在你既然阻止不了我,我便能让你们陪葬!”
冬山从地上捡起,之前凝结成的第十四道冰剑,眼瞳中满是泄愤般的恨意与痛苦。
谋划那多年,未曾想却成了一场笑话。
若非如此,他杀死这两人只在抬袖之间,又怎会连凝一道冰剑的灵力都不存于体。
好在的是,他还能动,陈语生的伤势仅站起来,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没有任何犹豫,冬山踏前一步,将冰剑刺进了陈语生的胸口,好似刺穿了心脏,哪怕作为修者,陈语生都在难存活几息。
气息微眯的陈语生,在冰剑刺穿胸口的那一刻,用右手握住了冰剑,鲜血将清澈的冰棱染红,但未曾阻进分毫。
陈语生在冰剑刺入体内后,以指骨卡住体内的冰剑,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又屏息提气,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与意识,扑向了冬山。
少年好似剑柄,用刺入体内的那柄剑,刺穿了冬山的胸口,将对方扑在了地上,眼瞳中是毫不避退的意志。
既然没有力气出剑,便扑过去,以刺入体内的冰剑为剑!
向死而死
——或许他终究无法施展真正的九死不悔,但这却是只属于他的不悔!
“说过的事情,就要做到,你以为老子是谁啊?”
——现在就赌赌看,谁先死去。
但无论是冰剑一端的他,还是冰剑另一端的冬山,终归不会是幽渊最先死去。
陈语生眼瞳中的意志,好似春季夜晚的火焰,将整片大雪山都燃烧了起来,比之冬山原本布满周身的漆黑火焰,更加热烈强大。
不知为何,即便曾经的冬山,要远比陈语生境界更远,层次更高,但见着对方此刻的视线,心中却莫名感到骇然。
他早就知道这少年不怕死。
也早就知道这少年敢与他对命。
但为何这样的人……心中会没有执念呢?
冬山莫名的觉得有些恐惧,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意识也渐渐模糊下来……
少年真是最不讲理的一类人。
随着一阵雪风卷起,冰剑另一端的冬山再也支撑不住,消散成沙。
……
……
冬山死了。
曾经执掌魂傀古寺数百年,威名骇然一方的魔僧冬山,就这样离奇的死在了荒芜的大雪山。
甚至因为力量被太玄残臂夺取,临死的那一刻,也未曾引来天地异象,殒落的悄无声息。
作为曾经踏入至强境界的大修而言,莫名的有些可悲。
陈语生也感慨了一瞬,心中却没有更多情绪,不是因为是死敌,方才没有更多情绪,而是因为他也要死了。
见着冬山消散成沙的下一息,陈语生松了一口,便也倒在了地上,插在胸口的冰剑也沁不出一滴血。
他回头,看了幽渊一眼,笑了笑。
这一刻的他,哪怕连个凡人都不如,但却赢了幽渊从未赢过的冬山,总归是比她更强的。
哪怕只有一瞬。
见到少年得意的回眸,幽渊也难得笑了笑,觉得这人可真有意思。
逞强是少年心性,但逞强到这种份儿上……可真像她曾经那些年。
“谢谢。”
幽渊轻声道,随之认真的看了倒地的陈语生最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因为天雷落了下来。
这方大雪山在天地的威压下,即将崩溃。
陈语生和她刚才的对视,大概是两人此生的最后一眼,彼此也是此生所见到的最后一人。
不是什么坏事。
幽渊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