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肆虐,比如领主苛待,比如异兽与人祸……
归根结底,还是当代魔尊之过,肆意纵容也好,忽慢轻视也好,终是造成了而今因果,何况墨见魔尊的所行所为,在北疆历代魔尊中都是罕见的残暴。
当年无法解决,只能视而不见。
而今拥有了或许足够的实力,玄一便不想多等待一刻。
于是他在风起城外,说出了那句让天下五域诸多巨擘们沉默了很久的话,随之便是各种荒唐的情绪浮现在世人心头。
就凭他?
即便而今玄一的实力与战绩,足以抗衡一方巨擘宗门的宗主,甚至将对方杀死,事实上他也不止一次这样做过,但天门那位总是不同的。
北疆魔尊,终究是一域之主,是踏入九阶至强境界的修者,已然与寻常修者是不同层次的生命。
何况那位踏入无劫境界多年的墨见魔尊,在五大域主之中都谈不上弱,或许战力能排入前三。
任谁也不觉得玄一可以赢,或者说这个选择实在有些昏头?
又可能他觉得是有友人相助?想以人数堆死墨见魔尊?
很多知晓这个消息的人不觉摇头,觉得真是荒唐,已然踏入至强境界的修者,对于寻常修者如同神灵,再多的凡人也杀不死神灵,人数与援手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妖仙子出手。
这同样是很多人知晓的情报。
那位同样传奇的妖仙子,已于百年前踏入了九阶妖天境界,堪称是南岭有史以来最早踏入至强境的妖修,同样是玄一阵营中,唯一一位至强境。
问题在于,妖仙子百年前踏入妖天境后,便返回了南岭与黑龙涧那位老妖主争锋,夺了南岭域主之位。
虽不知因何缘由,妖仙子险胜之后哪怕心中有怨,也不曾将老妖主杀死,只是封囚,她自己却也极难离开南岭。
故而北疆一战,妖仙子不太可能到场援手,何况两域之主若是交手,便是两域大战,足以致使天下生灵涂炭。
那么,仅凭玄一及其旁的友人们,真的可以推翻墨见魔尊吗?
没人觉得他能做到。
这不是嘲讽与恶意,而是世人基于常识的一种推断,甚至与天赋和机遇都没有关系,哪怕发生奇迹也不行。
……
……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浮生大陆,尤其是北疆的子民更是人尽皆知,却罕有人讨论。
风起城中的子民更是恍若不觉,仿佛没人知晓那位玄一大侠将要‘讨伐’墨见魔尊,除了偶尔望向南城门的目光诉说着,他们都在期待。
是期待有人讨伐墨见魔尊?
还是期待一个蠢货不自量力?
或许还有那些单纯觉得生活无聊,期待一些茶余饭后谈资的人们。
但每个人总归都有每个人的期待,在无数人的期待中,玄一在某个吉日的清晨,迎着细雨,从风起城外踏入了南城门,身边儿跟着许多撑着纸伞的伙伴们。
妖仙子自然不在,但旁的朋友们大都在。
关系最好的书生梅一诺,撑着一把白纸伞,上面却图绘了个五颜六色,乱七八杂,任什么色彩都添了一笔,不知是谁的恶作剧,但傛很多人都知道,这确实是当年,在行城很出名的那柄白纸伞。
行路间,他手腕微抖,落雨如细珠滑下,脸庞的笑颜满是期待与轻松,眼瞳中映着的是天上雨云。
左侧已然被尊称晚岁尊者的青年,静静的撑着一柄黑纸伞,紧皱着眉宇的神态,方让人感到一丝沉重与压抑,却没人知晓他心中所思不在此,而是在远处轻舞飞扬。
等到过些年自己突破入魔境界,是不是就不用被称作尊者,该被称作真人?尊者这称呼实在不好听。
继跟在两人身后的,同样是许多纸伞,纸伞下是相识多年,志趣相投有着共同抱负的年轻同道们。
恰如梅一诺和晚岁,大多数人的心中都没什么紧张与畏惧,更多的是期待与兴奋,表现则有各自不一。
最引人瞩目的则是数十柄纸伞中的三位年轻姑娘,容易易依旧撑着那柄很出名的花纸伞,故左笑盼,美目生辉,偶尔视线扫见前方,那柄被涂的很难看的白纸伞时,笑意又会灿烂三分。
粉纸伞下的,则是一个很害羞的姑娘,北疆许多魔修都认得,是彼岸红尘的小圣女音乱月,姑娘的睫毛很长,时而被风吹过伞的雨珠打湿,更衬得我见犹怜,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醉。
稍后面撑着水蓝纸伞的那名妖族姑娘麋长歌,似乎更加害羞,将伞骨压的很低,没人能看见伞面下的她的脸颊,很多人以为这是或羞或惧的表现,却只有一旁的剑修闺蜜知道,鹿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是在偷吃冰糖葫芦,还是有黑枣夹心的那种……
似乎这些年轻人们,并没有将这一场讨伐当成战争,在旁人看来说是郊游反而更恰当一些。
但那可是墨见魔尊啊。
数十人的行路间,玄一自然在最前面,饶是梅一诺和晚岁尊者,也左右错后了半步,将风光全赠与了他。
风光?
玄一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只是来做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像是年少时无数次重复的那样,做一件符合侠义的,替天行道的好事。
事实上当然如此,只是这次他的内心,并不像是往时那般平静,毕竟那终究是墨见魔尊。
饶是如此,他依旧颇有信心,不觉畏惧,倒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他早已在心中演算过数百次,他如今已经确实拥有达成目标的实力。
这是信心,也是基于现实的考量,虽然在旁人来看,有些癫狂的不可思议。
唯一让玄一觉得意外的,则是今日清晨竟然下起了细雨,是北疆很少见的那种和风细雨。
细雨不会对他的实力有什么影响,但总有些尴尬。
数十人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带纸伞的,因为往时他不会记得这种小事儿,会为他记得这种小事儿的那只狐狸没来。
于是,数十柄纸伞行在路间,夺取了风起城主大道上的所有目光与期盼,只有为首的潇洒男子,一身华服玄衣,鬓角被细雨打湿,雨珠凝在叶眉,贴在俊朗的脸颊缓缓滑落。
雨水却挡不住他目光中的惬意与坚定。
迎风,细雨吹落整座城,洗净了所有喧嚣,洗去了灰暗与湛蓝的天空,多了分空灵透亮。
天门在前,纸伞在后。
墨见在那边儿,他在这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