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殷九尧,眉头微蹙,“你就那么希望我消失?”
一句话,几人脸上的希冀都烟消云散。
不等她回答,容长安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冷冷地扫视着几人,“你们是要留下伺候本尊更衣吗?”
“哗——”
人群作鸟兽散。
……
膳厅里。
殷九尧正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容长安优雅地走进来。
殷九尧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身纯黑色云锦长袍,黑得单调而没有起伏,但神奇的是,这件明明普通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却好像比穿上一身龙袍还来得威严高贵。
容长安坐下来,冷冷地瞥了殷九尧一眼,殷九尧立刻想起来刚刚他问的那句话,心虚地别开眼。
结果又惹得容长安瞪了他一眼。
因为暗香的事情,王府的气氛有些低沉,连早膳郝伯做得都比平常单调,容长安瞥了一眼桌上的馒头咸菜,一脸嫌弃。
见容长安根本没动筷,殷九尧想了想,也没理他。
待她刚用完早膳,府中的下人已经退下去干活,管家福伯走进来,“王爷,白状元和白小姐来了。”
“谁?”殷九尧思路一时间没跟上。
“白明轩白状元,和他的妹妹白芍白小姐。白状元说您那日琼林宴上应承过他,允他来王府居住。”福伯不急不缓地叙述,自有一派王府总管的沉稳气势。
殷九尧想了想,“昂,是有这么回事儿。带他们过来吧。”
福伯退下去,不一会就听到白明轩欢快的声音打老远儿就响起来,“王爷,王爷,微臣来了。”
白明轩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白芍。
白芍一进门,杏眸就谁都没看,直接黏在了容长安的身上,眼泪立刻就从眼眶里溢出来,“容哥哥!”
容长安微微皱着眉看她,没回应。
白芍也不伤心,她擦着眼泪道,“容哥哥,你最近好吗?芍儿早就想来见你的,但是直到昨日才能下床。嫂嫂的事情,芍儿知道了,是芍儿的错,这辈子我都报答不了嫂嫂了,来生一定给她当牛做马。”
白芍对那日火中的事情还有些记忆,加上后来白明轩和她说了那日庆幸,她知道是阿九为了救自己,而葬身了火海。于是以前的嫉恨都随着那场火烟消云散了。
“……嗯。”容长安顿了顿,应了一声。
“容哥哥,你也不要伤心了。嫂嫂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难过的。你放心,以后芍儿会替嫂嫂好好照顾你的。”
殷九尧嘴角一抽,本嫂嫂不需要你替我照顾我相公好吗?
白芍兀自说完了这一番话,随即才看向殷九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殷九尧,的确第一眼就被殷九尧和阿九极为相似的相貌给震惊了。
她来之前听哥哥说了,阿九是王爷的嫡亲妹妹,只是此事是机密,不得外传。
“芍儿拜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白芍莲步轻移,得体优雅地俯身行礼。
到底是刺史家里的嫡女明珠,虽然骄纵任性了些,但到底是大家闺秀,的确能上得了台面。
“白小姐起来吧。”殷九尧端详着她,其实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多久,想到她浑身是血的关在大铁笼子里的模样,再看她如今身形圆润,气色气色极好的模样,恍若过了许多年。
“本王听明轩说过你的事情,很佩服白小姐的胆识,白小姐小小年纪竟然能够孤身一人跋山涉水从邺城来到京城。”
白明轩暗暗挠头,他什么时候和王爷说过白芍的事情了?
白芍顽皮一笑,“多谢王爷夸奖。芍儿已经给爹爹去了书信。爹爹说既来之则安之,让芍儿见识见识京城风貌,不忙着回邺城。”
殷九尧挑眉,这小丫头几日不见成熟了,话也说得周到多了。想来她这些日子也是吃了少苦头的。
众人聊了几句,白芍忽然看向容长安,笑盈盈地道,“容哥哥,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们去街上逛逛好不好?看看有什么稀罕的送你做礼物。而且芍儿自从来了京城,还一次都没出去看过呢。”
“今天是八月初七?”容长安惊讶道。
“对啊。”白芍点点头。
“跟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长安,你最近一直在府里闷着,这怎么能行?”白明轩也劝,虽然他不相信前天殷九尧说的“净身”一事,但是阿九死了,容长安的心情定然是很糟糕的。
经白芍这么一提醒,殷九尧才想起来,今天好像真的是容长安的生日。这是她认识他后,陪他过得第一个生日。可是看看容大爷,殷九尧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下去。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够陪她的容长安,过一个生日呢?
殷九尧本以为容大爷会嫌弃过生辰这种俗事,没想到他竟然应承了。
“那就走吧。”他道。
殷九尧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将容大爷放出去,她可不放心啊。可是人家也没邀请她,她也不能上赶着说我也去啊。她这么主动,容长安会怎么想,白明轩会怎么想,院里的花花草草会怎么想。
于是她只好给冷月使眼色,恰好白明轩正凑到她跟前问她要不要去,冷月当然拒绝了,毕竟暗香生死未卜,谁有心思去逛街。
然,看见殷九尧和她使眼色,她立刻明白了,忙道,“对了,主子您不是说今天要去微服私访吗?”
白明轩一听这话,原本因为被冷月拒绝而有些小失落的情绪又重新高涨起来,“那王爷不如我们就一起出去吧。”
殷九尧想了想,勉强道,“那也行吧。”
于是白明轩兄妹,容长安和殷九尧一行四人就出去逛街了。
白芍大病初愈,又有心仪的容哥哥在身边,见街上有许多她以前在邺城没见过的新奇物事,不由得左顾右盼,兴致高昂。
不时地给容长安指指这个,看看那个。
殷九尧在一旁跟着前头的两人,不时地和身旁的白明轩说两句话。
心里却也在想,今日总归是要给容长安送一件礼物的。
路过八宝斋,她自己名下的珠宝铺子,她戳了戳容长安,“进去看看?相中什么算我账上。”
容长安见铺名,就知道里面是干嘛的。想起之前殷九尧送过那个他镶着红宝石的匕首,顿时俊颜冷沉,他轻吐两字,“庸俗。”
殷九尧:“……”
忽然,芍的目光被捏糖人的小摊吸引住,她扯着容长安的袖子,“容哥哥,你看那个糖人捏得好不好看?我们也去捏两个好不好?”
“……嗯。”容长安瞥了一眼,原本轻蔑的目光中忽然划过什么,他没拒绝,跟着过去了。
“老伯,麻烦您照着这位公子的模样,捏个糖人。您要是捏得像,我就付给你两倍的价钱。”白芍喜滋滋地走上前道。
“好嘞,姑娘您等好吧。”捏糖人的老伯常年在京城摆摊,一看这二人姿容不凡,就想要攀谈几句,他笑道,“姑娘您和这位公子是一对吧?看着真般配。这样吧,我给您也捏一个,这个算送给您的。”
白芍一听,赶紧瞥了眼容长安,见他虽然俊颜紧绷,但是没反驳,脸一红道,“哎呀,老伯,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没事的。”果然老伯能在京城立足,手下功夫不是吹的。
两个糖人很快就在师傅的手下栩栩如生,容长安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白芍穿了一身鹅黄袄裙,巧笑倩兮,两人放在一起看,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倒真得是十分般配。
“做得真像!”白芍不由得夸赞,她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老伯都给你了,不用找了,谢谢你。”
说完白芍笑嘻嘻地将容长安的那个糖人递给他,“容哥哥,送你,生日礼物。”
“嗯,你替我拿着吧。”容长安瞥了眼道。
殷九尧一听,这意思就是收了。想想他对自己的差别待遇,顿时心里冒火。
眼角余光却也情不自禁地瞥向白芍手里的糖人。其实老伯捏白芍那个糖人捏得不太像,但是容长安那个真得是太像了。
只见左手拿着容长安,右手拿着她自己,不时地让他们两个相互碰一下,偶尔一下,碰到脸或者碰到嘴。
白芍始终红着脸,容长安始终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殷九尧蹙着眉,脑子里两个小糖人嘴碰嘴的画面不断闪现,蓦地那两个小糖人变成了真人,容长安和白芍的唇碰上,二人陶醉而缠绵地深吻。
殷九尧脸色微沉。
很快几个人又碰到卖烤红薯的,殷九尧早些年行军打仗,经常会吃这东西,所以现在闻着这味儿就已经饱了。
白芍却极其感兴趣,她买了两个,小心仔细地剥了皮,用纸袋捏着递给容长安,“容哥哥你尝尝,已经不烫了,现在吃正好。”
就在殷九尧以为容长安会说“这种东西是给人吃吗”的时候,容长安却接了过来,优雅干脆地咬了一口。
紧接着一个红薯很快就被他吃了个溜干净。完事儿他还点了点头,满意地道,“不错。”
白芍一喜,“那容哥哥我们改天再来吃。芍儿还给你剥。”
容长安没说什么,这在殷九尧看来,就等于默认。顿时她就更火大了。
早上郝伯精心做的早膳他不屑一顾,一出门倒是给啥吃啥了。
“明轩!”殷九尧蓦地吼了一声。
“王爷!微臣在。”
殷九尧从腰包里掏出十两银子,“去跟那小哥说,他摊上的红薯本王都要了”
白明轩一愣,“都要?”
“都要!”殷九尧嗓门又是一抬。
“是,王爷。”
容长安瞥了殷九尧一眼,眉毛挑了挑。
三人在附近找了个茶摊坐下等白明轩,过了一会,只见白明轩背着个大袋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王爷,那摊上的红薯都在这儿了。”
布袋打开,红薯的甜香瞬间溢出,香甜怡人。
见满桌子的烤红薯,街上不时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就连白明轩,都很好奇,王爷买这么多红薯是要做什么。
然后,就见殷九尧将那堆红薯往容长安面前一推,“给你吃!”
容长安也是鲜少见的露出一丝诧异,随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殷九尧,“你还是自己吃吧。”
“……”殷九尧深吸了两口气,今天是容长安的生辰,她忍!
最后,烤红薯殷九尧拿去分给了街边的乞丐。看着乞儿们吃得狼吞虎咽,殷九尧就觉得她刚才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中午几人在醉仙楼里吃了饭,掌柜的认识殷九尧,一见她来了,脸上都笑出了包子褶。白芍本想要一晚长寿面,但这一回容长安说什么都不吃。
在京城的街上逛了一上午,吃完了饭,白芍提议去骑马。
容长安竟然破天荒地又答应了。
等几人骑着几匹普通马溜达到郊外的时候,殷九尧肺都要气炸了。
他不是非好马不骑吗?难道这匹长得国色天香了?
殷九尧翻了个白眼,猛踢了脚马腹,扬手长挥马鞭,“驾!”
马儿瞬间疾驰而去。
“真不愧是摄政王!骑马的样子真是英姿飒爽啊!”白明轩崇拜地殷九尧的背影,不由得赞叹道。
容长安也看着殷九尧策马奔腾的背影,只是他凤眸幽深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九尧策马狂奔了足足一盏茶,这才让心中不知何起的郁郁之气散去了些。
她将马拴在河边,等马吃草喝水,溪水淙淙,她依靠着斜桥,看着远处的山峦和天色。神色渺远。
容长安他们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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