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并未说假话,看此人的身披数创甚至算得上是一位猛士,但是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纪信砍了他都不冤,动摇军心呐!
纪信没有动手,因为他自己也曾动摇过,狠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纪信提起一口硬邦邦的气,咬牙道:“哪怕只剩下一个活人,也要试一试,否则全军覆没于此,沛公如何得知军情?你我有何面目去见先行战死的弟兄?!”
“那……将军,我们往哪儿走?!”
“往西不成,西边全是秦军,东边看似薄弱却正暗合围三阙一之道,也不可取,我们向南走!”
“那北边呢?英将军、齐王他们都在北边,为何我军不去与之汇合?!”
纪信什么都没说,很平静的看了那个部下一眼就让此人抱着拳低头退下,随着军令逐级传下去,沛军举着盾开始慢慢挪动。
这一下,还可以动弹的人跟完全安静来下的尸首彻底分离开,身着赤服的沛军看上去更加稀少了。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也不知刚才的动作触动了秦人哪根神经,又或者对方已经再也不用担心穷寇反噬,沛军刚刚向着南方有所动作,秦军的材官营随之而动。
丈余长的战戈根根竖立,一人宽的塔盾带着些斑驳的黑褐色,他们路过沛军刚刚结阵的那片地方时,无数头颅从遗体变成了道具,彰显秦军的赫赫战功。
沛军兔死狐悲,心中的愤恨一时难以言说,他们瞪着通红的双眼一路向南,也离生死边境越来越近。
秦军的包围来自于四面八方,巨大的人数差异使得重兵防守和相对薄弱并没有什么差别,两军一朝相遇,最先发难的却是势单力薄的沛军……
受了两个时辰的难,同样也是受了两个时辰的气,纪信手握长剑首当其冲,见到对面的秦军攻来避也不避,双臂一抬格开长矛,迅速欺近秦军的同时长剑连挥,顿时扬起一片血光,愣是拼着前臂肿痛抢来了先机!
有他作榜样,之前只挨打无法还手的沛军个个奋发,咬牙瞪眼的凶狠模样望之生畏,看那架势竟是要连战死者的份儿一并拼够本才肯罢休。
两军接战之后,弓弩散射就没法派上用场,这样看来沛人的压力确实降低不少,可是面对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敌人,他们唯有厮杀、搏杀、拼杀……直到生命燃尽。
因为沛军人少的缘故,所以在秦军看来接战之地并不大,就是这样一块种不出几石粮的地方,迸发出的喊杀声却让整个战场为之一颤。
“将军英明,沛人果然不好应对,只用十万支箭边让他们伤亡殆尽,末将钦佩!”
苏驵紧盯着战场,随口回道:“哪儿来那么多英明,沛贼如此亡命也是被你我给逼出来的,赶狗入穷巷知不知道?
不过看这样子,似乎材官上阵还是有些早了啊……”
“那有什么,这些刑徒奴隶想要著良籍、得战功,没有些付出怎么行,多少老秦人流尽血汗才得来的东西,没人可以例外!”
苏驵继续看着那片战场,再不发一言,他浑身肃立如同泥像,唯有时不时转动的眼珠子还有些活人气,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