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后金对镇江城展开屠戮的消息,终于也是慢慢传到了京师。
经过各方艰难的取证确信后,又是以正式的消息报到内阁,再然后是内廷。
年轻的天启皇帝感觉很难过,他为此召见了诸多大臣见面。
“镇江之屠,杀戮甚惨,不亚于开原,铁岭,朕闻之后,为之难过。百姓,皆朕之赤子,国家不能保全其性命,朕心甚痛。”
天启年不到二十,几个月的帝王生涯下来,使得他脸上增添了很多的自信神采。
在他身边,几个持铜拂尘的太监离的最近,站在平台御座四周,然后是锦衣卫官并站两侧,再下来是大汉将军陈列仪仗,充为卫士,在锦衣卫官的对面是几个年轻的勋臣,他们也是御前官,充仪卫,备顾问。
当然,后者是完全的摆设,方今大明已经是文治大盛之时,天子也知道国事不可问勋贵武臣,只可问翰林学士,在天子身边,随时都有翰林侍从以备顾问,如果天启经过良好的帝王教育,在他为太子时,还会有一整套的詹事和翰林官教导他治国之道。
当然,大明也有帝王心传,治国之道,并不能全然依靠文官,而是由天子居中,太监,文官,武臣,诸多牵制,这才是统合之道,大权绝不旁落。
可以说,明朝的宦官之祸并不是后人认识的那样,太监多行不法,其实太监只是皇权的外延,用来与文官政治对抗而已。
天启此时还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从年轻人的热诚角度,希望文官皆是贤良之辈,能拥戴自己,治理好这个庞大的帝国。
说完开场白后,天启用热情的眼光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众多臣僚,他们有内阁大学士刘一景,叶向高,韩爌,还有兵、工、户、礼等各部的尚书及侍郎,今日天子御文华殿,并不是叫翰林侍讲,所以只是得力的阁臣和部堂高官,并没有翰林或是太常等寺卿在内。
刘一景身为首辅,无可推诿,只得出来回奏道:“臣,奉职无状,以致百姓被虏所屠,皇上忧心,臣罪当诛。”
刘一景说罢免冠跪下请罪,天启无奈道:“朕今日并非怪罪先生并诸臣,只是辽事着实忧心,还望诸臣能拿出切实办法,灭此丑虏。”
刘一景哪里拿的出什么办法来,他上位完全是东林党的小辈推动的结果,包括“夺宫”之变在内的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推他,其实叶向高更合适当首辅,只是时机未到,所以刘一景勉强冲在前台。
在刘一景之后,次辅便是叶向高,然后是韩爌,现在内阁三人皆是东林一脉,只有近期要补入阁中的顾秉谦不是东林,勉强可以掩人眼目。
无奈之下,刘一景道:“经略臣熊廷弼,素称知兵,抚臣王化贞,久在边镇,机敏干练,有此二人,东事必定可期。”
天启心中感觉失望,刘一景这是把责任都推在边臣身上,他身为辅臣之首,天启现在想听到的就是中枢辅臣应该说的话,整体的战局大略如何,东虏为何闹这般大,为何女真兵屡败明军主力,下一步如何充实边关,切实的整顿地方政务军务,这才是天启想听到的回答。
想了一想之后,天启对刘一景道:“朕在宫中,每日披览文书,览诵经史及祖宗训录,兼时事忧劳,何有闲暇?卿为辅弼元老,正赖责难陈善,匡朕不逮!”
“臣……遵旨。”
刘一景知道皇上的话中有很多不满,天启毕竟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算是仓促为帝王,任是谁,包括他的祖父万历,父亲光宗皇帝,当然也包括天下人都没有想到,光宗继位只有月余就是驾崩,当初因为夺嫡之事,光宗经过很多次争斗才有出阁讲学之权,后人攀强附会,以为光宗没有出阁讲学就是文盲,这当然是笑话……皇宫是何地方,连太监都有自幼读书的,万历怎么会叫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为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这种流言,当然也包括天启皇帝在内,光宗被困东宫时,供给很差,也不曾有完整的配给东宫官员,天启虽然是皇长子,也并不曾系统的由文官教导学习,因这种误解,加上天启中后期确实有耽于嬉戏荒疏政务,也确喜欢打木匠活,于是后人都以为天启也是文盲……这当然都是误解。
天启不仅识字,而且在刚即位时十分好学,他切责刘一景的话就十分恰当适合,也展现出了良好的天赋。
听了皇帝的话,刘一景只得再次谢罪,天启命他起身,站回原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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