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有敌人有这么多的骑兵,只有敌人才会朝自己丢掷火把,手中的兵器来招呼自己,所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敌人在捣鬼。
“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敌人这么多啊,我究竟是要迎敌还是要撤退?”刚刚冲出营帐的士兵茫然不知所措的张望着,很快就被在营里来回巡视的骑兵给发现了。他乘着快马赶来,迅速的冲到那茫然的士兵面前,迎着他那惊慌的目光,狠狠的刺出了手中的长枪。枪进,入体,枪回,血喷。在战场上停下来的人往往是没有任何好果子吃的,即使在眼下也不曾例外——摆在这些茫然不动者面前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条那就是死亡。
茫然的人很快就死亡了。在他们鲜血的昭示下,剩下的人很快就变得不再茫然起来。在唯有的抵抗和逃亡这两个选项规定之下,他们无一例外的凭着自己想要生存的本能选择了逃亡。
众人分散而走,不辨东西,总是看到那高大的影子就本人想要早地方躲避。赵云骑兵给他们的震撼和恐惧实在太大了,达到令他们满怀心事的只想着逃亡,根本就不管自己的前途如何,不管自己找寻的道路是活路还是死路。在这一片的慌不择路之下,他们中很多人居然又逃进火场,在大火的焚烧之下,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嚎。
吴懿也醒了。他同样慌张的从已经被点着的刘璝所居住的那个小帐篷里出来,望着乱做一锅粥似的的营地,额上不由自主的落下冷汗。没有人清楚,他这冷汗究竟是为了大火的灼热,还是了自家的中伏,也许两者兼有之吧。
若说茫然,吴懿眼下也真的在茫然之中。他根本就不晓得敌人怎么还有能力针对自己发动夜袭。他张望着四下里的形势,看着那些在点燃了火苗之后,还依旧不停的在营地你来回冲突的敌骑,心中已然有些明悟:“敌人这不是在做仅有的骚扰,他们是打算干一场大的,是打算将自己这一群人给一网打尽啊。真是很奇怪?他们的主力不都是去取雒城了吗?怎么还有兵马来偷袭自己?想要消灭自己这些人,即使在有骑兵的支持下,他们至少还必须在后期投入一万以上的步兵才行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晟军的主力到底是在哪里?”他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太好用了,因为关于李晟的种种思考已经把他脑袋绞成了与那浆糊差不多糟糕的一团。在这迷糊的一团之中,他根本就找不到那所谓的头绪。
“败了吗?”一个冷清的声音在吴懿最为困惑的时候响起了,吴懿偏过头来开始,却见说这话的人正是他的好友刘璝。此刻的他正铁青着脸站在自己的身旁,用那冰冷而锐利的目光紧紧的审视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战场——那个充满了自己人被屠杀的战场。
“这个时候,也只有你才能保持如许的冷静啊。”吴懿叹息着。刘璝的冷静似乎影响了他,让他暂时忍耐下来,不再烦躁。中军大帐是李晟军最重要的目标,而在中军大帐之后的那小帐,却被误以为是不怎么重要的居所,只是扔了一个火把点燃了帐篷了事,并没有人关注从里头出来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吴懿手下的亲卫凭借着他们自己对战场的捻熟,找到了吴懿他们,见他们拱卫起来,小心翼翼的在这混乱之中经由早就备下的一条道路,走到了营地的深处。这里已是营地的后方,敌人的游骑并不多,被点燃的帐篷也没有几个,正好有大片的黑暗共给们隐藏。这或许也算是他们的幸吧。
“因为我已经放开了啊。”刘璝淡然的笑道。在得到雒城已然失陷的消息之后,他便已经意识到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能扭转战局,自己是不能够打败李晟的。于是,他失望了,然后从极度的失望变成了极度的淡然,他看开了一切,完全将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来对待。此刻,他心中琢磨的不再是如何应对如何取胜,而是追寻和把握李晟军的战术脉络,弄明白李晟军这一整个战局布置的方案。可以说,他眼下不是一个求胜者,而仅仅是一个求知者,就像那做学问的人一般,他只是想知道答案已。
“唉!”看着好友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吴懿不理解的摇了摇头,不再去说他,只是问道:“你明白李晟军的一切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兵力来进攻这里?”
“恩!”刘璝点了点头:“李晟军的兵力远远的超过我们想象。不过比这更重要的是,李晟军对于情报的掌握比我们要厉害的多。从我们被调离雒城开始,凡是我们知道的,恐怕都是李晟打算让我们知道的。凡是我们不知道的,都是李晟军对之进行封锁的。前面你和我说是李晟军攻打雒城的时候是同时在东面和北面出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只是我们都认为这样的情况是李晟军以主力去进攻雒城,运用转击之策所造成的结果。却没有想过,其实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李晟军从荆州调来的援兵。”
“你是说攻取雒城主要是李晟军从东边调来的援兵的功劳,而不是李晟军主力所为?”吴懿听闻像是傻掉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愣愣的在重复玩了这么一句之后不敢再搭腔说话。其实在他的心中对此多少都有点不敢相信:“从荆州到益州,沿途可是有数个郡的地盘啊。怎么这么多地方都被攻占,我们却一点也没得到李晟进兵的消息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满脸都是怀疑。
“不要不相信。”看到了吴懿脸上的表情,刘璝轻轻的摇了揺头:“事实上李晟很可能是得到了某种帮助才会如此。而在这之前李晟自己恐怕也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从李晟还有余力对我军进行突袭的情况来看。李晟军的主要兵力是放在这里的,至于在雒城那边布置的恐怕就是他新收降的兵力。在进入益州之后,他新收降的人马颇多,虽然整体的战力未必比我们高出多少,但就那么多人摆在那儿也够雒城上的那些胆小鬼看得了。
先在城北出现这么多人马,虚张声势一下,让城上的人以为我们是被疑兵调走的。你想原本就对李晟军的战力深为惊惧的雒城人会怎么看?更别说在这惊疑不定的时候又发现敌人有大兵来援了。我想碰上这样的情况,即使是我在当场,也会因此而感到恐惧的。虽然未必会因此而投降,但内心深处的恐惧,造成自己的缩手缩脚却是正常,更别说已经被吓破胆的雒城人和长公子了。你别看长公子是被杀死的,其实以我对长公子的看法来说,长公子即使不被杀死,这雒城的陷落也是不可避免,因为长公子会逃亡——他在涪水边上便已经做过这么一回了。”
“恩。”吴懿了解的点了点头。随着刘璝把事情的真相进一步的说开,他对整个战局的经过便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因为这份了解,他在惊惧于李晟之计的诡诈之余,对李晟这个人的能力也更加佩服。尽管他也明白,这样的计策可能不是单单就李晟这么一人思考的结果,但他依旧认为李晟能够采纳这样的计策,其本身也是具有恢弘之魄力的。“唉,恨不早相逢啦。李晟手下的那些将军遇上李晟这么一个主公肯定很痛快吧。只是这痛快对我们这些敌人来说却是痛苦了。”吴懿喃喃道。他再一次吧自家的主公与李晟做了一个对比,得出的结论依旧和以前是一样的:“同英明的李晟比起来,刘璋真的什么也不是。”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了解了问题之后,自然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了,尽管吴懿知道,刘璝眼下已经不太想理会眼前的这件事情,但他还是依着以前的习惯来垂询自己的好友。
“还能怎么做呢?你说李晟军眼下派骑兵突击我们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在派步兵掩杀?还会不会想着办法把我们一网打尽?”刘璝并不直接回答吴懿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了这么一句。
“那是自然会的。李晟又不是傻子。”吴懿想当然的回答道。
“那你是要等李晟军的步兵杀到把这四下里合围了呢,还是想别的办法?”刘璝又问。
“这……”吴懿略微一迟疑,想了想,便迅速的领悟过来:“我们现在就要走,尽可能的在李晟军的合围还没形成之前便走掉,以减少我们的损失。”他迅速的下令,“来人!把我们的帅旗树立在西门之外,燃起篝火,让所有的士兵都看到我们的所在,让他们来找寻我们。”
这其实是一件很有些危险的举动。毕竟敌人都在营中闹腾。与自己那样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慌乱做一团的士兵不一样,这里的这些敌人可是有组织,有纪律,还很凶残的一群,若是让他们先行发现这里的情况,赶过来,自己这些人可就糟糕了。
“也有可能就此身死也不一定哦。”吴懿这样想着。
如果他是文官的话,也许便不可能这样做。虽然文官中也有很多人是很有骨气,但就大多数人看来文官却是软弱的代名词。所谓“文弱,文弱,因为文才有了弱”嘛!这话用来形容别地方的文官或许还有些差错,但是用来形容益州里的那些文臣,似乎是再正确也不过的了。
还好,他吴懿并不是文官,而是武将一个虽然谨慎,但到底还有些勇气的武将。他将将旗树立在西门之外,燃起篝火,就这么在篝火后面不远的地方站立者,等候那些幸运儿的奔来。在这场混战中,他是没有这个实力去主动帮助自己的那些手下脱离的。因为他手下的那些人只有依靠自己,他所能作的也不过就是用自己这还仅有的几百亲卫,在他们快要到达的时候,为他们护送一阵罢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是很有可能因此而招致敌人的攻击而全军覆没的——这一点,吴懿当然知道,但他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
旗帜树立在那儿,这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大家都知道,帅旗在军队之中其实就是主将的代表。战争的规模那么大,不可能人人都看见主将的身影,因此主将的帅旗往往就成了主将的标志。只要帅旗不倒,人们就认为主将还在。若是帅旗到了,士兵们便会认为主将已经被消灭,从而士气大落。这就是帅旗的威力。吴懿把帅旗布置这儿,无疑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的所在,让他们知道他这位大将军还在战斗,让他们知道到这里可以找到自己的队伍。将是兵的魂,当这面帅旗树立起来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那些失魂落魄的士兵带着惊慌赶来。对于这些人,吴懿让人从中辨别,挑选出一些素质还算可以的人,补充到自己的亲卫队防线之中,增强前头的防御能力,而把那些惊慌失措都表现得十分明显的人送到后面去让他们好生修整一番,以备后用。
在这面鲜明的旗帜竖起来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有不下一千的士兵突围来投。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惊慌无比,短时间内不能再战的人,但也有一小部分是比较镇定的。有了这一小部分的帮助,吴懿的防线扩充到了五百人的规模,总算到了可以初步抵挡对方小规模骑兵突击的地步。这让吴懿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下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遭遇赵云骑兵的攻击——似乎赵云骑兵的目标并不在这里,他们的目标只是出兵把自己这些人赶出大营一般。
“不知道,那李晟眼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难道他的计划仅仅是用骑兵来突袭自己的营地吗?”吴懿心怀古怪的想到,隐隐的不安又一次的涌上心头。他真是有些怕死这种感觉了,因为凡是这种感觉出现,他都从来没有好果子吃。也不晓得天意究竟是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