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从一个翰林手里发来的奏疏,姚文治却微微皱眉,他将陈一寿等人请来,给众人看,一脸正色的说道:“诸公看看,有什么问题。”
陈一寿看过之后,不屑地道:“既是国使,自要与燕国的君臣们打好交道,这奏疏之中的许多东西,多是捕风捉影,不足为信,依老夫看来,此奏当做笑话来看便是了。”
其他的大学士俱都颔首点头。
这倒是没有错,事实上,在这内阁,每日都会收到大量的奏疏,而除了少部分奏疏需要引起重视,其他的,也只需要看过,心里有数就可以。
这份弹劾,自然是属于后者了。
姚文治却是道:“你们看看,弹劾的人是谁?”
“翰林侍读邓健,这个人,似乎听说过。”
“他是陈凯之的师兄。”姚文治捋须,眉毛不禁一挑。
一下子,大家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姚文治叹口气,才又道:“想来,这可能是陈凯之暗中指使的吧,这个小子,现在成了宗室,立了大功,却开始变得如此不安分起来,居然插手去管礼部与各国交涉的事了。噢,还有呢,北燕人在国书上,进行了修补,将互市的地点,重新做了修改,在这边镇,只允许大陈与北燕的贸易,在济北和孟津二处进行,孟津,倒是可以理解,这里,乃是洛阳和长安的门户,可是济北……老夫实在是看不透啊,这北燕人吃错了药吗?”
陈一寿等人,更是有点儿懵了。
他们也突然有了感觉,北燕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刚刚被陈凯之坑得死死的,转过头,竟将互市的地点设在了济北节度使陈凯之的济北府,两国的贸易量其实是不小的,所以但凡是互市的地点,大多都是通衢之地,意味着无数的货物往来还有财富的聚散,一旦互市的地点设在了济北,就意味着,陈凯之捡了一个大便宜。
陈一寿沉默了片刻,一双眼眸看向姚文治:“姚公对此,怎么看?”
姚文治眉宇依旧皱着,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了,一脸认真的给众人分析起来。
“太后娘娘已看过了,对此没什么表示,想来也是默许了。何况北燕人奉还了济北三府,此次做出了如此大的退让,这对我大陈而言,已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现在这新国书里,就是确定两国的边界,在其他方面,我大陈稍许做一些让步,也是理所应当的。而现在北燕人要求在济北互市,朝廷就更无法拒绝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和北燕人确定国书,召集衍圣公府以及各国之人作为保证,将这生米煮成熟饭,若是节外生枝,反而不是好事,所以,你问老夫怎么看,老夫自然是没有异议了。”
陈一寿等人听罢,都不禁莞尔一笑,姚公所说的,倒是正理,眼下还真是北燕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过分就可以。何况在济北,人家便宜的是陈凯之,又和大家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姚文治捋着须继续道:“可老夫就是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自然,济北能收复回来已是天大的喜事,眼下也不管这些了,还有,那邓健,要好生申饬一下,将这份弹劾的奏疏,驳回吧。”
“申饬?”陈一寿呆了一下,随即轻轻皱眉道:“只怕不妥当吧,若是因为弹劾而申饬,只怕会被人认为是阻塞言路。”
姚文治却是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叫敲山震虎,陈凯之这家伙,管得太宽了,他好好做他的节度使,做他的宗室便是,却偏偏想要指手画脚,国家大事,不是他能干预的,申饬邓健,就是为了敲打一下他,让他有点觉悟,省得他下一次又闹出什么来,陈凯之这个人,自是可造之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越是如此,越是要想法对他有所约束,免得他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可不是好事啊。”
说着,姚文治不容置疑地道:“申饬立即发出去,就这样吧。”
这边内阁的几位学士很快就邓健的弹劾一事处理好了,而在鸿胪寺,一张便笺也随之很快的就送到了北燕国使张昌手里。
张昌看过之后,浓眉深皱,眼里不禁疑窦重重。
似是深思了许久,终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坐在一旁的,乃是副使刘永,刘永一直静静地做在一旁,见张昌自收到一个下人送进来的一张便笺后,便很是古怪的样子。
现在这失笑之态,令刘永更疑惑了,于是关心地询问道:“大人,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