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掷!”
许杰发出了怒吼。
一时又一轮手弹丢了出去,硝烟味越发重,随着爆炸,又一群起兵倒下。
不远处惨叫连连,尸横遍野。
“投掷!”
许杰又是一声怒吼。
手弹真正惊人的,显然并非是其威力。
而在于其便捷性。
一次投掷之后,五十个掷弹兵,立即自自己的皮带的皮兜里取出第二枚手弹,方便而快捷,不等对面的骁骑营反应。
随即,铺天盖地的手雷朝着五十步开外狂飞。
前队的骑兵已是损伤殆尽,可后队的骑兵依旧还是凭着惯性飞驰而来,而此时,几乎是在同样的位置,轰鸣声又起,硝烟弥漫,无数的血肉横飞,凄厉的叫喊更胜。
与此同时,勇士营士气大振,方才慌张的情绪一扫而空,他们似乎看到胜利的希望,只要赵王不能靠近他们,他们就可以一直坚持到最后,直到最后胜利。
陈让心里的恐惧感已经一扫而空,虽然在山上,有过无数次的演练,可毕竟掷弹的时候,都是空弹,而现在,当这威力极大的手弹一个个飞出,看到前方的骑兵还未靠近,便已纷纷落马,一个个的弹坑下,烟雾弥漫,他突然发觉,自己竟已没有恐惧了。
“准备射击!”
有人大吼。
陈让没有迟疑,忙是开始装弹,在装好了火药之后,迅速与前队交错,平举火铳,这一次,手不再颤抖了。
这些动作,他已不知演练了多少次,早就耳熟能详,一旦开始心静了下来,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担心,紧接着,在前方无数的轰鸣和爆炸声中,他隐约听到了竹哨响起,啪……他打出了火铳。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即收了火铳,后退一步,与身后的队友身子交错而过,回到后队装填火铳。
在飞鱼峰上,他一次次练习着这些动作,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他甚至觉得,这些动作不过是护国公对自己这些新兵的惩戒,他有过无数的抱怨,甚至是私下,新兵们低声的嘲讽着教官们各种没有意义的教导。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不属于自己了,平时的操练,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最大的效用,他甚至已不需要如何思考,便已知道,下一步应当做什么,甚至他觉得那些竹哨还有命令,都是多余,因为他演练了太多太多次,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如何。
他迅速的装填了火药,用通铁条塞入火铳口里,将火药夯实,紧接着,装上了弹珠,就在他向前,让前队射击的队友们退下来,便见硝烟之中,有侥幸躲过了手弹轰炸的骑兵带着一身的烟火,朝这里策马疾奔而来。
他几乎可以看清,对面之人的样貌,这是一张极普通的脸,可他的面上,没有方才喊杀时的义勇,反而有一种悲壮,显然,在穿过爆炸区域的时候,他已经胆寒了,只是座下的战马已不受控制,依旧向前疾奔,陈让甚至相信,他一定是想策马而逃的,可惜,已经迟了。
啪……
他放出火铳,便见那零零落落穿越过硝烟的人纷纷落马,他甚至看清了对面骑兵中弹的样子,面上有不甘,有悲愤,扭曲的脸里有痛苦。
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杀人,这令陈让很是不好受,可很快,他后退,将位置让给了后队,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想,倘若不是平时的操练,今日死的这个人,便是自己吧。
他看到陈凯之提剑,犹如武神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这身影,在他眼里,开始渐渐变得大了。
骁骑营已经大乱,片刻功夫,纷沓冲杀而来的骁骑营便已折损了三成,后队的骑兵,终于开始勒马,恐惧的气氛已经开始蔓延开来。
如此巨大的损失,根本不是一支军马可以承受的,若是换做是府兵,只怕一成的损失,便已崩溃了,于是,大量的骁骑营骑兵纷纷开始勒马驻足,有的甚至索性原队而返。
在后压阵的陈贽敬心彻底的凉了,这些骁骑兵可以说是他现在的主力。
可他们却冲不过去,无法靠近陈凯之,而且现在损失可谓惨重。
但他不甘心,虽然手弹的出现,令他措手不及,可他依旧还是有极大的希望。
他很明白,只要再承受一些损失,只要有一队骑兵能够穿越枪林弹雨,自己依旧还是胜利者,无论勇士营如何精锐,他们的火器如何厉害,可他依旧还是高估了勇士营骑兵的忍耐力,这些人还没到少勇善战的地步。
因此他忍不住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吼了起来:“左右包抄,包抄他们,他们不过千余人,何况,火药未必充足,只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只要坚持下去,自己必定胜利。
这是他麻木士兵的办法,也是麻木自己的借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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