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保全宗庙,亦是为了大陈的江山社稷能够长治久安,诛外姓之谋篡贼子,今……闻贼子已是伏诛,实是感慨万千,既是欣喜不胜,亦是诚惶诚恐,唯恐朕虽是诛了恶贼,却不能中兴陈室,有愧于祖宗,现王川诛贼,不日即名震天下,朕得以继皇帝位,皆赖此等贤才襄助,朕思虑再三,理应班功行赏,唯有如此,凡能招揽天下贤能智士,助朕横扫天下,朕欲钦赐王川为郡王,不知诸卿以为若何?”
现在满殿的大臣,心里都是欢喜无限,自然是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纷纷道:“吾皇圣明。”
只是站在殿首位置的杨琛,面上虽带着笑容,却没有跟着附和,在他的心里,这陈艳义不过是傀儡,什么都不是,自己没必要跟着起哄。
而陈艳义似乎感觉到了杨琛的与众不同,心里不禁有些不爽,表面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便笑吟吟问道:“杨卿家以为呢?”
杨琛只微微欠身,道:“陛下所言,无不是出自肺腑,而今奸贼得以诛杀,此社稷之幸也,陛下如此厚赐,更是举世罕见,老臣,哪里敢说个不字。”
陈艳义便笑:“本是要和杨卿家商议,只是朕实是太激动了。”
杨琛抬眸看了陈艳义一眼,便含笑道:“陛下乃万乘之君,上天之子,一言九鼎,万千人荣辱,皆在帝心,陛下既有了主意,何须垂询下臣。”
陈艳义竟有些听不出杨琛的话到底是否肺腑,还是带有讽刺,不过此时心情格外的好,也顾不得许多,轻轻点头,便大快人心的道:“战场距离长安,不过五十里而已,方才已先有了捷报来,想来这时候功夫,贼军已经荡平,王都督便要正式遣使入宫报捷,说不准,这快马就在路上,哈哈……朕召诸卿来此,便在此等着捷报吧,待捷报传来,朕再下旨,那洛阳的伪朝廷,必定胆寒,望风而降,到了那时,诸卿俱都有赏。”
殿中百官,无不振奋,他们很清楚若是能平定洛阳,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于是众人笑呵呵的样子,纷纷恭维。
杨琛只抿嘴带笑,伫立于原地,显得极是沉默。
对于这场捷报,他到时觉得理应是王川父子浮夸了,这捷报应当没有这样快来,不过细细想来,这五百奇袭的军马,一旦被困,被围歼也只是迟早的事,这一切,都逃不开他的布局。
只是……倘若解决了陈凯之。
那么接下来……
他凝神的抬眸看了踌躇满志、顾盼自雄的陈艳义一眼,心里有些不悦。
这位郡王殿下,显然越来越代入了天子的角色,已彻底从郡王的身份,转换为了天子的身份了。
尤其是方才,下旨封王时,杨琛甚至能感受到,陈艳义那一副九五之尊示恩于人的样子,而激动的群臣,个个感激涕零,似乎也没有深想,只是一味的欢喜。
这人太容易骄傲了,看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在心里冷哼了几声,目光变得越发深邃,幽暗了。
………………………………
长安城。
消息已不胫而走,不少胆战心惊的军民,也终究是放下了心来。
看来……战事即将要结束了。
一旦勇士营的孤军覆没,而大陈皇帝伏诛,那么接下来的战事,可能离长安愈来愈远。
只是街头巷尾,总免不得有议论,许多人私下里免不得在窃窃私语:“那陈凯之,倒也当真大胆,五百孤军,便敢御驾亲征,除了太祖高皇帝曾带数十飞骑走敌营这样的丰功伟绩,怕再找不到第三个这样的人来。”
“慎言,此人哪里是天子,不是都在说,此人并非是宗室,不过是投机取巧,居心叵测,伪造了身份吗?而今天子就在长安,大陈哪里还有第二个天子?”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军民百姓而言,谁是天子,似乎并不重要,至少对长安人而言,这些年,有这样多的天子,日子不也照样如此吗?
他们唯一害怕的,就是战火蔓延至洛阳,寻常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旦遭遇了战事,便成了随时被屠宰的羔羊,这才是人们最为害怕的事。
其他的事情,其实跟他们也没有多少关系,天下谁做皇帝都一样,没什么分别,但是战乱,却是他们非常不喜欢的事,这个世上谁都不喜欢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