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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贺林兄了,以兄在归德政绩实至名归!”
“林兄,在朝为规君,外放为民,事功之学如斯也,下官愿效林兄事功之学,终身行之。”
面对如此多官员向自己道贺,林延潮心底有一等感动。
这就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能不识君'。
有上有天子与首辅的支持,下有百官的拥护,自己的事功之学,正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天下读书人的支持。我并非是一个人孤独前行,多少有志之士都是我的知己,身上满满的肩负着天下有志之士的期望。
现在我荣升侍讲学士之后,终于是可以有一番作为,到了在朝堂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如此我又何愁前方没有支持我的人呢?
此时此景,自己何必拘着。
林延潮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向自己祝贺的百官,他当下抱拳道:“多谢诸公期许。林某不才,常自问所学为官常所为事?每当夜间反思,林某告诉自己就是为了不负圣贤之教。何为圣贤之教?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的好。”
众官员齐声喝彩,不少年轻的官员激动之下,流下了眼泪。午后的阳光正落在林延潮的身上,众人仰视这位年轻的官员仿佛光芒万丈。
此刻此景林延潮不由豪情满怀,何为绝学,事功之学,何为开太平,努力事功。
此心坚定,我定有一番作为的!
“今日就请诸公与林某一并为皇上尽心,为天下百姓尽力!林某多谢诸公!”
林延潮向众人作了团揖,然后举步前行。
气氛顿时到了最热烈之时,喝彩之声不绝。
百官目送林延潮离去,在他们眼中二十五岁拜侍讲学士的林延潮,正是踌躇满志,意气奋发时。
“林三元以事功磨砺自己,激励天下读书人,看来振兴朝堂指日可待了。”
一名官员道:“不错,朝堂是要有一番新气象了。”
有一名官员道:“正是如此,有林三元在,还怕正气不兴吗?”
一旁沐睿则气道:“什么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话也是你林延潮可以说的?”
“太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
李三才苦笑,二人身旁的官员都去向林延潮道贺了,所以这些话也不怕别人听见。
李三才自顾道:“或许终有一日,我也当如此。”
此刻张鲸服侍天子更衣后,这才走出宫来。
张鲸回到宫外居所,正要休息,就听说孙隆求见。
张鲸笑着道:“早知他会来,让他进来吧。”
不久孙隆入内叩头道:“儿子叩见干爹。”
张鲸喝着茶道:“你不在宫里当差到干爹这作甚么?”
孙隆叩头道:“干爹,儿子一时糊涂,当初儿子还以为林学士之前奏对的话不合圣意,万万没料到陛下会提拔林学士。儿子之前……”
张鲸冷笑道:“你以为陛下不会用林学士,所以世态炎凉了?”
孙隆叩头道:“儿子惭愧,恳请干爹替儿子补救一二。”
张鲸摇摇头道:“糊涂,你以为陛下是还未亲政之前,事事按自己心意行事?”
孙隆眼珠一转,问道:“干爹儿子不明白,难道陛下的意思,还是不愿意用林学士?”
张鲸道:“陛下的心意,我是再清楚不过了。用当然是要用,但不是现在。林三元的事功之道太危险,轻用变法,容易动摇社稷根本。陛下想到张太岳前车之鉴在前,心底其实顾忌不少。”
“那么陛下又为何用林大人为学士?”
张鲸笑了笑道:“那你说陛下为何要用咱家呢?”
孙隆赶紧拍马屁道:“干爹是自小服侍陛下的,还是扳倒冯保的功臣,陛下就是拿干爹当亲兄弟一般。”
“亲兄弟?”张鲸眼睛一抬尖声冷笑道,“在宫里讲恩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初扳倒冯保的事,三年来干爹在陛下面前一个字都不提,不提,陛下才会放在心底。提了恩情就完了。”
孙隆道:“干爹高明。”
张鲸道:“要想恩宠不衰,一个字'利'。你看多少文臣弹劾干爹我,但陛下都护住。是因为陛下念及我扳倒冯保的恩情吗?错了,陛下知道干爹我虽贪钱,但我却把钱拿来锦衣玉食地孝敬陛下。坏的名声,我张鲸当了,但好处陛下得了。所以无论文官再怎么骂,我这东厂督公依旧是稳如泰山。”
“再看林三元,当初他上谏,其实骂得是潞王,太后,之前为何殿上林三元说上谏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陛下?就是他厉害的地方。太后,潞王失了权势,一切罪在他林三元,但陛下的孝悌却是无愧于天下。甚至今时今日陛下与太后重归于好,还要多亏了林三元。”
孙隆恍然大悟道:“那么这么说什么万民伞,什么林公堤都是虚的?林三元要做张江陵第二,陛下大不了不让他入阁,但扳倒太后的功劳还是要赏的,干爹是如此吗?””
张鲸冷笑道:“你也就这点见识,难怪陛下一直看不上你,至今秉笔太监还没个影儿。我张鲸若是只帮陛下扳倒了冯保,林三元只替陛下扳倒了太后,潞王,你以为如此陛下会赏识我们了吗?不会,陛下是承我们的情,但心底却会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是小人!
“陛下用我,是因为我张鲸一个忠字,一个利字。我是忠于陛下这才扳倒冯保,就算为了自己上位也顺手为之,可以理解。而林延潮上谏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变法。再说今日万民伞,林公堤之事,陛下回乾清宫时,多次与赞了林三元会办事,能办事,敢办事,这样的官员,就算他要学张江陵,但陛下又怎么会不用着他呢?”
孙隆恍然道:“陛下用林三元,就如同陛下容许干爹从文官手里拿钱一般,儿子这才明白为何干爹说要靠一个利字。儿子全明白了。那林三元那边还请干爹替我补救。”
张鲸道:“此事不急,林三元这位子上颇难自处,将来如何再看看吧!”
就在张鲸孙隆说话时。
这边在林家的宅院里,一名下人大步入内大声报信道:“夫人,夫人,大喜大喜,老爷他升官了。”
屋子里林浅浅迎了出来讶然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