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
至于儒家则告诉你,你要是小学生作作业,咱们用惟一之法,圆周率的惟一值就是3.14,如果用来计算登月航天,圆周率必须要算到小数点后一千万位,但咱们现在才算到一百万位,那就继续算,什么时候算好了再飞,这就是惟精之法。
林延潮在此讲会中将此道理,告知了自己的弟子以及学生们,并于讲会之后,亲自手书‘精一之功’将此作为匾额就悬挂在崇正讲堂上。
这话最早是王阳明说的,他曾多次提及‘精一之功’,作为王学功夫。
多年之后,林延潮虽不任山长,但‘精一之功’却成为了鳌峰书院的治学精神,深入每个学生的心中。
而这二期的讲会,则是谈到儒法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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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讲会林延潮也是列席旁听了,这讲会就是鳌峰书院里这些学霸们每月两次的思维风暴。
这讲会一讲不是一课,也不是半日,而是一讲一日。
各种思想可以在此碰撞,没有统一的答案,也没有想引导什么。这与非五经,孔孟之书不读,非濂,洛,关,闽之学不讲的东林书院截然不同。
对于这样放松交流的讲会,这是学霸们最喜欢的,故而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在讲会中大显身手。
这一次讲会也很精彩,儒法之争,是可以引申出王霸之争。
而儒家和法家很多观点上也是南辕北辙的。
其中林延潮在当年的经筵上与周子义辩论差不多,当年林延潮的论点主要引用自南宋事功学派大儒陈亮的观点。
比如儒家讲师古,法先王,恢复三代之治,保持约定俗成的规矩就好了,而法家讲法古不如法今,法后王,一代更有一代的制度。
这二者谁高谁低,千百年来都辩个不停,不同人不同的主张。
但在林延潮看来,用精一之功就可以理解了。
用圆周率来说,儒家讲当年先圣费尽心血计算出圆周率是3.14,所以我们应当代代相传,不能更改,不折腾,祖宗之法不可变。结果儒家的登月飞船跑去了火星。
而法家讲法后王,我们今天圆周率算到了小数点后一百位,我们就把这一百位引用到日常生活中。结果法家小学生每天数学作业作到凌晨,家长在微信群里怒对老师。
事功大儒陈亮曾言,孝悌忠信不足不足以趋天下之变,材术智辩不足以定天下之经。
这句话就是儒家不能趋变,法家不能为天下之本,要治天下儒法必须合一。
但儒法合一不是3.14不行,小数点后一百位也不行,咱们就3.1415926一起取个七位数,大家就皆大欢喜了。这不是儒法合一,而是合稀泥,航天专家要骂你,小学生也要骂你。
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就是精一之功。
当然这是林延潮的看法,书院的学霸们则看法更多,他们引经据典辩得不亦乐乎。
林延潮本以为儒法之争会保持一个均势,没那么快分胜负,但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儒家是压着法家打,这也多亏了儒家这么多年来对法家的研究啊。
这一名学霸引出了法家经典商君书。
民弱则国强,民强则国弱,有道之国,务在弱民。
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能胜强敌者,必先胜其民。
民不贵学则愚,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善治国者,民不积粟,上藏野。
任民之所善,故奸多。民贫则力,民富则淫。
民,辱则贵爵,弱则尊官,贫则重赏。
总而言之,法家学说就是弱民,所谓弱民,国家要用各种手段使百姓贫穷,愚蠢,如此财富才容易为国家聚拢,国家更好驱策这些没有文化的百姓。
这学说当然被在场读书人大骂了。
这时候突有一名弟子道:“家里有积蓄,又有文化的老百姓,能叫老百姓吗?那叫封君,士大夫。”
林延潮闻言看向此人,原来是外课生周起元。
但见徐贞明这时候对林延潮道:“论及经义周起元是外课生中翘楚,我本以为他尊孔孟之学,没料到却给法家说话。”
林延潮笑着道:“此正为我所欣赏的。”
但见周起元环顾四周,然后向林延潮,徐贞明施礼。林延潮,徐贞明都是笑着点了点头,以表示鼓励。
但见周起元来到讲堂中央侃侃而谈道:“众所周知,商君入秦后,秦行变法之实。但商君入秦之时,见秦王时所讲乃帝道,但秦王却在打瞌睡,商君第二次见秦王时讲霸道,然而秦孝公为之所动,何也?”
林延潮,徐贞明闻言都是听懂了周起元的言下之意并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