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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灏,他不是什么老三,也不是什么没有势力的皇子,他根本是从一出生,就被寄予了特殊的厚望,甚至说,背负了使命的,他才是真正的皇长子,否则,以一个普通的皇子的身份,怎么可能在朝中有那么雄厚的势力,最后竟然能把当时的太子裴元修逼得离开京城!
也难怪,当初裴冀中毒昏迷的时候,会对着我说出那句话——
一朝天霜下。
就是这句话,指引我找到他藏起来的圣旨和玉玺,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我就是“老三身边的宫女”;圣旨上,也没有提到任何其他皇子的名字,而明明白白的写着皇长子裴元辰。
这,大概是他在中毒昏迷之前,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努力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裴元灏比他所想的更狠一些,他甚至没有等到“裴元辰”的身份大白天下,就直接兵围皇城,烧死裴元琛,逼走裴元修,夺下了皇位。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多少也循着裴冀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只是,这样想着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在发冷。
我看着他,用一种艰涩的声音轻轻的说道:“太上皇这样做,的确是为大局考虑得很周到了,很多人都会感激您。但您——难道不会难过,后悔吗?或者说,您难道从来就没有为太后考虑过吗?”
裴冀苍然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轻轻的说道:“孤,怎么会没有过后悔?”
“……”
“换了这两个孩子之后,或者说,从换这两个孩子开始,孤就一直在后悔。”
“……”
“每过一刻,孤的心里就更后悔一分。”
“……”
“后悔做了这件事,后悔辜负了她,后悔让这两个孩子承受他们本不该承受的命运,更后悔——生在皇家。”
“……”
听见他这样说,我竟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斥责他?抱怨?
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甚至我相信,他的痛苦,丝毫不比这些年来太后的痛苦少。
只是,太后可以躲进临水佛塔,避世清修,但他却躲不了。
而中毒,昏睡这十几年,大概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了,可惜在一睁开眼之后,他又要面对皇城里已经司空见惯了的争斗——从他,到他的儿子,再到他的孙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太后身边的孩子,如今的皇帝陛下,就是当初在棺材里出生的那个孩子,您的皇长子。”
他点头:“是他。”
说着,他又看着我,目光中涌动着一点难掩的悸动:“孤也没有想到,世事如棋,他居然会和你,怀音的女儿……”
我淡淡的垂下眼,没有接这个话,此刻,也的确没有心情说这个。
我说道:“太上皇,那另一个孩子呢?”
他突然一怔。
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遮掩的继续追问:“您用他换了太后的孩子,现在他已经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可被您换走的那个孩子呢?他去了哪里?”
他像是毫无征兆的被人捅了一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了起来。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才缓过一口气:“你——”
我平静而坚定的说道:“我追问这个,自然是有我要追问的原因。”
他突然望着我,微微的睁大眼睛:“你知道,你知道他的下落?”
“我更想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
他苍白的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比起刚刚谈起桂宫大火,谈起裴元灏的身世,此刻他的心情显然更加的难以平复,连呼吸都乱了,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在发抖:“那个时候,孤换了这两个孩子之后,其实一直在矛盾,甚至想要换回来,因为,孤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她的孩子。”
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他。
其实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不算少的。
许多皇帝都有自己处理的办法,交给别人喂养,送到皇家的寺院里,更有甚者,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但他却做不到。
裴冀说道:“就在孤犹豫的时候,这个孩子,突然就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
“对,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另一个人。”
“谁?”
“……召烈皇后的哥哥。”
“……”
我心猛地一跳——虽然有些事实早已经摆在我的面前,我也多少都猜了当年发生了什么,可真正听到耳边的时候,还是有无数的疑惑涌上心头。
药老,他竟然真的在宫里过。
我问道:“他,为什么会在宫里?”
这个问题,我原本以为很好回答,但裴冀却突然警惕的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