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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绝望地看着苍茫大雪中的刘瑾,当他求饶的一刻,只看到了刘瑾脸上那彻骨的冷漠。
在刘瑾的脸上,几乎搜寻不到任何恻隐的痕迹。
刘瑾森然地对他一笑道:“你知道吗?杨修撰,你这是徒劳,这既是圣命,咱怎么可能违背呢?你们这些读书人哪,总说咱们这些宫里的阉人没有人性,其实……你说对了,自净身入了宫,咱们这些人,就连人都不算了,何来的人性?咱们在这儿,只学会了一个道理,这紫禁城里,有人性的,只有这琼楼玉宇殿中的九五之尊,咱们既可以是他的刀,也可以是他的剑,是他的取暖衣衫,也可以是一件遮雨的斗笠,咱们不是人,假若是人,有了人性,咱们还能在宫中好好地活着吗?你求咱有什么用?啧啧……咱清楚自个儿是什么东西,从前,刚刚入宫的时候,被人捧着,竟还差点以为咱竟成了一个人,现在才明白,当初是得意得过了头,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这些话,对着活人,咱是尽量少说的,只有对着死人,咱才会念叨几句,好罢,时候不早了,咱也该回去复命了,来啊,快快送杨修撰上路。”
杨慎出于求生本能,连忙如受惊的蚂蚱一般跳起,他看到了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目光从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那是……是父亲,是自己的爹。
杨慎连忙伸手,朝着杨廷和的方向呼救,大叫道:“父亲……父亲……”
可是在他的身后,已有一柄匕首毫不留情地插进了他的后腰。
杨慎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口里喷出了一口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他依旧不停,依旧大叫:“父亲……”
那黑乎乎的影子,却是没有动。
其实,杨廷和怎么会察觉不到呢?他一直都站在那里,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杨慎他们的身影,当他看到几个禁卫竟以扇形围住了杨慎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妙了。
杨廷和是何等聪明之人啊,那些禁卫若只是刘瑾单纯的护卫,势必会站在刘瑾的身后,可是当他们各自站在杨慎左右和后侧,这已显而易见了,他们是害怕杨慎逃了。
可是杨慎为何需要逃呢?
大雪之中,杨廷和面如死灰,他还是不明白,为何情势会急转直下?
他知道杨慎状告叶春秋,极有可能会触怒到天子,可是这绝不会是刘瑾这些人动身的理由。
他足足在这里站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几乎想要冲动地冲过去,为杨慎求饶。
杨慎是自己最有希望的儿子啊,整个杨家的子弟,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杨慎的半根手指头,杨慎实在承载了他太多的期望了。
可是他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却是犹豫了。
刘瑾不会敢向翰林动手的,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是状元公,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那么……这就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了这一点上,杨廷和的身子,在这雪中激烈地颤抖起来,犹如被狂风吹起的枯草,不能自己,随风摇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