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在伊尔迷迟所有人一步知道奇犽被朋友带走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哦豁,玩脱了，伊尔迷接到了迟来的电话,告诉他奇犽已经和朋友离开揍敌客家。这通电话与其说是他留下来的线人给他传递消息，不如说是席巴故意让他知道的,盘踞在揍敌客最深处的怪兽,就算是控制欲爆表的小仙女都要退让三分,他的父亲在用行动告诉自己，他对揍敌客的操控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密不透风,或者说，他对后代的插手,已经让按兵不动的家主无法忍受。

    “好，我知道了。”他挂断了电话,对席巴的插手不置可否,很难形容伊尔迷现在的心情，是近乎扭曲的抓狂,还是计划被破坏的失望？

    从他的面上,什么都看不见,他太平静了,就像是贝加尔湖的水面，在没有风的时候，只有粼粼的波光。

    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他要回家交任务，像是几个被长辈默许由他带大的小辈，任务都是从他这里拿，但是伊尔迷的任务却来自本家，一般情况下，给他发布任务的是他不动声色的老父亲，看似盘旋在家族深处，一般不轻易出现，但是却从来都不缺少来自外界的敬畏。

    “我对揍敌客的了解程度还不够。”他思索了半天得出这个结论，没有听众，唯一能听他进行自我检讨的只有系统，“父亲手上还有许多我没有找到的暗线。”

    他一直知道自己与席巴都有所保留，对他们手上的力量，就像是席巴一直不清楚伊尔迷对黑暗大陆以及揍敌客与黑暗大陆的交易有多么深厚的了解，他预定的下一任家主甚至有好几次无限接近于门，他大概想学习吉格.揍敌客，成为下一个越过门探寻黑暗大陆的人。

    这些席巴通通都不知道，否则下一个因为安全问题被软禁在家里的，可能就是最不可能被软禁也最具有力量以及独立人格的伊尔迷。

    为了揍敌客的安全。

    虽然伊尔迷决定他是在为了揍敌客好。

    “你准备怎么做？”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事实上，这这是他的伪装，像是伊尔迷的面瘫脸或者西索的爱骗人，声音代表不了什么，事实上，他心中已经托马斯回旋炸裂成烟花。

    所有人都想看见小仙女吃瘪，系统绝对是最想看见的一个。

    这个世界终于告诉他，地球不围着小仙女转，再牛逼的人物都可能在更强大的存在面前吃瘪。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再差一点也许他就被洗脑加入仙女教了，还好挺到了最后xd。

    和系统炸裂大太阳似的心情截然不同，伊尔迷陷入了沉思，或者说是极其少见的苦恼，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弥补，席巴这一招堪称是打蛇打七寸，他让伊尔迷知道了一些事儿，比方说他的教育政策并非无懈可击。

    席巴和伊尔迷都知道奇犽最后一定会回来，这是深深植根于血缘深处的烙印，当他找寻到自己前进的方向，顺着走下去开花结果时，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就寄托在童年的残酷训练之上，这是揍敌客的本能，像是柯特对于虐杀的追求，亚露嘉对普通生命的漠视，伊尔迷变态的控制欲或者糜稽远程暗杀时同等于rpg的漫不经心。

    扭曲一开始就存在，只不过因为成长的方式不同而会结出不同的果实。

    但是潜力却大反弹就会越大，这一点通用于任何天才身上，比如说奇犽，他身上最让伊尔迷头痛的叛逆或者说对自由的追求，也许是席巴暗地里最看重的品质也说不定，揍敌客家的青春叛逆期很常见，比如说席巴青春叛逆期就叛逆到了流星街，他找寻到了自己的道路，回到了本家，所以他认为，奇犽也能做到，即使他们的道路会很曲折，伊尔迷给他划定的成长方向是一条垂直的康庄大道。

    迂回一点，曲折一点，伊尔迷对自己说，但是身上却还是泄露出了一丝黑气，他在察觉到之后便瞬间收回，但是心中翻腾涌动的黑暗情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看似平静，内心实则已经涌动各式各样粘腻深沉的黑泥。

    好吧，他承认，比起身经百战的席巴，他棋差一着。

    揍敌客家的黄泉之门一共有六扇，一般情况下，伊尔迷可以打开六扇半，但他这一次回去也不知道是因为长久坚持锻炼力气终于突破了瓶颈，还能因为在气头上，需要找个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二，两手一用力竟然打开了七扇门。

    当然，他的面上还是平静的，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揍敌客家杀手应该有的素质。

    小仙女：哎嘿，好气哦。

    “阿娜塔。”每次伊尔迷回家，基裘都是最关注的那一个，他对大儿子狂热的爱并没有随时间改变而减弱，这次，揍敌客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架势，因为伊尔迷与席巴摆在台面上的对立，所有的家庭成员都不想被卷入其中。

    包括基裘，她深深地爱着伊尔迷没有错，但当席巴决定做某件事时，她是没有改变的余地的。

    因为席巴才是揍敌客的家主，而他的实力并不如他沉默的为人，基裘会感受到威胁，每时每刻。

    让她战栗的危险，这才是她决定嫁给席巴最重要的原因。

    “伊尔迷他打开了七扇大门。”她站在监控屏幕前，摄像头正对揍敌客家的黄泉之门，就连门口看守的小老头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无数个念头在看门人脑海中转悠。

    大少爷才24岁，他想到，这也太惊人了。

    伊尔迷成功包揽了所有打开黄泉之门的记录，没有人知道，在他与席巴相比谈得上纤细的臂膀中究竟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席巴也站在监控屏幕前，十几年前伊尔迷从流星街回来打开黄泉之门时，他眼中只有隐隐约约的骄傲，因为那是他儿子，在奇犽没有出生前，资质最为出众的儿子。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看见伊尔迷打开最后一扇黄泉之门，心中不是没有骄傲，但是除了骄傲，还有更多东西。

    因为伊尔迷不仅仅是他的大儿子，还是下一任揍敌客家的家主。

    虽然有很多瑕疵，并且尚且缺乏打磨，但是他唯一从来没有觉得后悔过的，就是让伊尔迷成为下一任家主这个决定。

    他在揍敌客家的城堡中行走，撞见了小影子似的柯特，他和幼年时代没有区别，安静得过分，看见伊尔迷，安静地点头，又安静地退走，没人知道他来干什么，可能只是想和大哥打个招呼？

    小仙女还是挺想和柯特打个招呼的，但是因为奇犽随朋友离开，所有家族成员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太愉快，他的弟弟们对大哥还算有一点了解，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爽快，打开七扇黄泉之门的消息已经传得每一个在揍敌客大宅的家族成员都知道，只能说这个时机太巧了，有不少人觉得是伊尔迷心情不好，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头所以把最后一关直接就闯过去了。

    别以为伊尔迷是个不会生气的杀手，他只是情绪稳定，但是触碰到雷区，一戳一个准。

    恶念四溢，群魔乱舞的画面他的弟弟很难看见，但是只要是揍敌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少爷，继承了来自基裘夫人的神经质。

    如果触碰到了他的敏感神经，绝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柯特在怕我。”伊尔迷对系统说，“他以为我会生气吗，怎么可能，我是个和善的小仙女。”

    系统想，你确实现在不会生气，因为怒气已经在路上发泄过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伊尔迷不会在工作以外的情况下杀人，当然，他的针人玩偶另当别论，那是工具。

    但是这回很少见，头发胡乱乱舞的伊尔迷为了调节他一时间无法接受的心情，破天荒的顺着自己喜怒哀乐，杀了几个无关人士。

    在拥有猎人证，也就是杀人豁免权的现在，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在以前，这也依旧不是什么事。

    “安心，我已经调节过来了。”传说中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度的伊尔迷拉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已经反思过自己的错误，事实证明，我处理事情的方式还不够妥当。”

    他幽幽开口，声音像来自小石潭旁的清泉，冷的可怕：“既然阿奇想要自由，那我就给他自由就是了。”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奖励，不是吗？”

    反正，就算他逃多远，只要阿奇头上的念针还在，他就逃不出伊尔迷的手掌心。

    不，就算他拔掉念针也一样，伊尔迷勾起的僵硬的嘴角就没有放下去过。

    他以为离开揍敌客就能抹除因为积年累月打磨而留下的痕迹吗？*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是曾经被切开的肌肉组织见永远会有浅浅的疤痕，融入骨髓的本能无法被舍弃，这是他降生在揍敌客之后就必须面对的命运。

    而且，他是自己亲手带大的阿奇，伊尔迷的瞳孔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海底深处的漩涡，只能席卷一切有形之物。

    没用的，阿奇，就算逃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弟弟。

    系统没有实体，但是在伊尔迷开口的瞬间，他却产生了血液被从血管中冻结的错觉，哪怕进行一百个一千个冰桶挑战也无法形容萦绕在他周身的寒冷，那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呼一口气就会突出冰渣子，比住在深山老林深处的雪女，还要更加容易制造冰晶。

    哦豁，玩脱了，他有了和小仙女在本章开头一模一样的想法。

    沉睡在黑暗更深处的怪兽，苏醒了。

    席巴在主厅等他，一般情况下，这个房间很少被用到，除非是需要所有家族成员表态的重大事件，向上追述，上一次三堂会审应该是拿尼加存在被发现的时候，伊尔迷带着还不能控制自己力量的弟弟展开了漫长的逃家行动。

    当然，最后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如果那也算是青春叛逆期的话，伊尔迷确实和每一个揍敌客一样，都没有错过宝贵的岁月。

    这次并不是三堂会审，坐在主厅的只有席巴，他身下的皮子又换了，但总归属于s级魔兽。

    真的是很有揍敌客风范，非常的豪气！

    “你来了，伊尔迷。”席巴点头，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和他送走奇犽的时候一样。

    一个威严的父亲，并不会因为面对儿子的不同而改变。

    “我来交任务。”对席巴将奇犽放走这件事，伊尔迷只字未提，他是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并非冲动行事的蠢货，他与席巴的交锋都埋在深不可见海底，露在水面上的仅仅只有冰山一角。

    他化身恶鬼的一面并不会面对席巴，因为那是无效的，而且家族内斗对他来说也并没有好处。

    伊尔迷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去做无用功，同理，席巴也知道。

    他只是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用闲谈的方式对伊尔迷问道：“事情超出预料的感觉怎么样？”轻飘飘的语气，和问奇犽“与朋友在一起玩的怎么样”没有区别。

    在伊尔迷小时候，席巴管教他的方式更为简单粗暴，有什么问题，那就在刑讯室吊起来抽一顿就行了，疼痛可以让他长记性，刑讯，那是揍敌客家的领罚标准。

    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伊尔迷几乎和小错误绝缘，他比机器还要精准的生活作息杜绝了犯错的机会，而扭曲的性格也不是一次两次刑法就能掰回来的。

    他需要遭受挫折，必要时刻，席巴不介意自己亲自出手。

    “嗯，挺糟糕的。”轻描淡写，很难让人想象到伊尔迷在最初接到情报时的模样，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夜叉。

    “但那也许是件好事。”他对席巴说道，“我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可能有些粗暴，阿奇他不能理解也很正常。”

    于是，他说出了让席巴今天最为欣赏的一句话：“阿奇想要自由，就给他自由好了。”

    揍敌客家的任何一个人也一样，伊尔迷想，他得换种方式替他们规划道路，等价不留痕迹，远程操控，到最后，不会有人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系统：等等，说好的收敛控制欲呢？

    小仙女：谁和你说好了xd。

    席巴点点头，他想表达的情绪大概是什么“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对伊尔迷的说法保持怀疑，论阳奉阴违，没有人比揍敌客家的长子做得更好，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拿尼加的存在隐瞒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而且那时，他的岁数并不比现在的奇犽大上多少。

    他的天赋一向可怕。

    席巴和伊尔迷谈过，关于他的傲慢，关于他的过度自信，关于他的控制欲，最好的情况不过是伊尔迷学会克制他的控制欲，而不是放任它，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在揍敌客的每一个角落横行霸道。

    虽然之前，他一直是那么做的。

    席巴希望伊尔迷学会克制，但他的长子学会的是更深层次的隐瞒，将自己伪装成席巴想要的样子，张牙舞爪的控制欲缩回壳子里，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歇斯底里。

    有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他从控制狂毕业的错觉。

    但那仅仅是个错觉，伊尔迷是个怎么样的人，系统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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