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边战场,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很快便又收回道:“穷寇莫追,命我们的人回城,然后派人去探开平城,王爷那边到底如何了。”
雷恺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忧色,毕竟他两个儿子跟着楚昭出征。他转头看了看傅双林,他脸颊苍白犹如失血,但眼神却依然憔悴而锋利,这几日日夜操劳,双目里也都含了血丝,这次破围有赖于他智谋过人,他不免也有些关心道:“傅公公这几日也操劳了,还先回去歇息吧。”
傅双林的确感觉到了疲惫,他与雷恺拱手道别道:“诸将士犒劳还请将军负责,需要支银子只管和何长史那边说,将军也好好歇息,这几日将军尽心尽力守城,居功甚伟,等王爷回来后我必为将军请功。”
雷恺看他丝毫不居功,心下更是暗自佩服他年纪轻轻如此会做人,又是肃王身边近人,只怕将来更会不可限量,忙大笑着推让道:“不敢当不敢当,傅公公运筹帷幄,才是当居首功!”
两人互相推让了一番,才分头各自回去,傅双林回了王府,先叫人问了问小世子的情况,知道一切安好后,又命王府侍卫注意防备,一连又安排了几项收尾事项,才回了自己房。他素性|爱洁,叫人送了热水来,泡在木桶里几乎就已几乎疲惫睡着,还是敬忠摇醒他,他才草草擦洗干后上床倒头便睡。
孰料这一睡却睡得不大好,不是梦到城破后狄戎人屠城,到处都是前世做梦见过的各种屠杀的照片以及网上见过的史实披露,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又梦到小世子被人一刀劈成两半,楚昭浑身血淋淋站在他身后问他:“你就是这样辜负我的托付的?”一时楚昭又仿佛和从前一样雍容典雅,旁边坐着雪石,他笑着对傅双林点头:“你好好把寿哥儿养大吧!”
这一觉睡得十分疲惫,傅双林起了身仍是觉得自己依然在噩梦之中一般,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是后怕,前生后世第一次逞英雄,却是冒了极大的险,自己心中何尝不是忐忑不安?即便如今脱了险,他到底也是觉得对不住楚昭,没有将小世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再加上如今楚昭行踪不明,他思虑过多,难免梦中反复牵挂。
他命人去厨房传了些定神养气的百合粥来,勉力吃了些,仍是觉得有些没养过神来,然而战后诸事已不断有人报了过来给他,他打起精神批了几笔开支出去,雷恺那边便已遣了人来报,道是朝廷大军明日便到,请他明日和城中镇守将士、地方官员尽皆做好迎接武靖公进城的准备。
傅双林将那折子看了又看,着实恶上心头,怒极反笑,他们这胼手砥足咬牙守了这么些天的城,苦盼着朝廷大军来,结果早不来晚不来,他们突围了,这朝廷大军才姗姗来迟了!
不过这次他们的打算却落了空,想来他们的打算,差一些的是等大宁失了城,他们再夺回来,又或者是大宁府苦守多日,他们犹如天神降临一般来拯救,那自然是大宁府上下将士官员百姓都要感激涕零,对武靖公感恩戴德,可惜如今他们偏偏靠自己一城之力,得天之佑,以少胜多,将十万围城狄戎给破了!这下武靖公可就尴尬了,功没抢到,反而迟迟不到惹了一身腥,只怕心里正憋屈着呢。
傅双林想到此,心头极为痛快,出去见了雷恺,果然他也是神清气爽,握着他的手笑道:“老弟,这次我们可为王爷在朝廷长了脸了!我已叫幕僚拟了战报,一会儿给老弟看了马上就飞报朝廷,这迎朝廷大军的事,一切皆有定例,老弟只管让他们下边人操劳去,明日老公爷一路赶路风尘仆仆,只怕脾气不大好,我们且先忍耐着敷衍过去,他们要什么只管给什么便是,等王爷回来定会为咱们请功做主。”
双林知道雷恺是个老官油子了,如今如此含蓄的提点他不要在武靖公面前炫功低调做人,已算是真心实意将他当成自己人了,笑道:“我知道些什么,一切单凭将军做主便是了。”
雷恺哈哈大笑,心头显然出了一口窝囊气,十分愉快。双林又问:“不知王爷那边可有消息?”雷恺道:“去开平回来的斥候回报,说如今开平城镇守了两万兵力,王爷带了三万人去追击逃兵,尚未归来,也还没有确实消息,如今朝廷大军也来了,狄人们刚刚被我们重创击溃,重整队伍想必还需要时间,大宁开平这两城至少目前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