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为首一个穿着从五品官府的中年官员上前行礼道:“下官刑部员外郎柳原见过公公,今日顺天府报上来命案一宗,因事涉公公,我们尚书请公公过去问问话,还请公公恕罪。”
双林抬眼看了看天色疑惑道:“今日天色已晚,什么惊天大案非要现在夜审?”
柳原低头道:“下官不知,只知事涉公公,人命关天,因此上官有命,还请公公体谅我们的苦处。”
敬忠道:“我们公公是内官,刑部几时管得到内官了?按例应当先呈大理寺,由大理寺奏请陛下同意,才能传我们公公到堂问话!”
双林看那柳原神情闪烁,身后带的寥寥几个官差,显见早就知道不可能传他到堂,这是故意而为。刑部尚书郑跃乃是董秉静的门生,自从他女婿事后,一直像个疯狗一样咬着自己,也不知今日这么一番做作,又是为了计算什么,若是自己拒绝到公堂去,明日只怕朝上又有一番说话,到时候楚昭什么都不知道,措手不及,白白被人算计了去,倒不如先和他们过去,看看究竟是何案子,也好早作安排。
他心里一番计较定了主意,便道:“既然是人命大案,那我就和你们走一趟吧。”那柳原脸色愕然,但随即低头道:“有劳公公了。”
双林便叫了几个侍卫跟着,上了轿子,去了刑部,刑部那里正开了大堂,郑尚书坐在中央,看到双林过来,勉强站了起来行礼道:“傅公公,今日突发一大案,因着人命关天,近日部堂事情繁多,只能夜审,劳烦公公移步了。”
双林一眼看到公堂上跪着的却是昨日才见过的这具身体里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旭升,心里狐疑,笑道:“郑大人职责在身,不必客气了,有什么只管问话便是。”
李旭升看到他,脸上又惧又恶,大喊道:“青天大老爷!就是他!就是他不顾生身之恩,心狠手辣,害死我父母!”
郑尚书一拍惊堂木道:“安静!”
双林心下吃惊,面上却一派宁静,郑尚书也不废话,只道:“堂下这名男子,傅公公可认得?”
傅双林道:“曾有一面之缘,前日这名男子与其父来我府上投亲,说是在下生父和弟弟。因在下自幼入宫,年纪太小,并不记得籍贯父母事,因此只命人送他们回了客栈,送了银钱安置他们,请他们写了族谱来请户部替在下察验后再做道理,今日户部的核验折子刚送到我那边,若是郑大人要看,可命人送来。”
郑尚书道:“这男子名为李旭升,为灌州灌县人士,一家七口进京投亲,结果昨夜在客栈里,李氏夫妇莫名中毒夜里床上暴毙,李氏之子则到了顺天府报案,声称父母为其同父异母兄弟所杀,口口声声正是傅公公您派人毒杀,不知傅公公可有话说?”
傅双林淡淡道:“昨夜户部核验未到,我并不知此二人和我是何渊源,如何无端痛下杀手?今日看到户部的折子,这人倒真的是我生父,我无缘无故为何又要毒杀生父?”
郑尚书道:“今日我也已派人到户部了解线索,得知这李明周,确然正是傅公公的生身父亲,当年因家贫入赘傅家,生下一子,却因为傅家两老和妻子先后死去后,贪图家财,将亲子卖入宫中,改回本姓,另娶妻室生子,贪昧下了傅家家财。而三年前,忽然有乡老出首官府,指证其赘婿谋夺家产,被官府判了净身出户,之后流离失所,贫困潦倒。而这乡老如今也已拿到案,承认当年是受了京里人的指使,收了巨额钱财,因此才敢出首告官,显见得傅公公早已知道自己身世,怀恨在心,因此暗自授意,整治李家,夺回家财。“
“如今李旭升指认,说你因当年被送入宫之事怀恨在心,故意指使人出首告得李家,害得李家流离失所一贫如洗仍不满意,看到李明周进京投亲,便挟愤派人毒杀生父继母,是也不是?”
双林忽然笑了下:“两个籍籍无名的草民,昨夜被毒杀,今日报案顺天府,这案子立刻就呈到了刑部,而那远在灌县的出首检举告官的乡老就已到案招供,连夜开堂,不经大理寺便擅自传唤中官,刑部什么时候办案效率如此之高,郑大人如此为民做主,青天朗朗,真是令人佩服。若是将来所有案子都能有如此效率,想必盛世之治举目可见了。”
郑跃被他一番讥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公公莫要以为受陛下宠爱,便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子杀父有碍天伦!如此惊天逆伦大案,陛下一贯仁孝治国,若是知晓,也定然不会轻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