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昭大奇,正要追问,忽然一眼看到英顺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头和他道:“敬忠拿了傅公公的腰牌连夜进了宫说傅公公被刑部传了去问话。”
楚昭一怔,敛了笑容,问道:“什么案子要这时候夜审?”
英顺道:“不知道,只说是人命大案,刑部差官态度很是强硬,敬忠的意思是没经过大理寺,不去,但是傅公公还是去了,不过还是带了侍卫的,敬忠也没敢掉以轻心,立刻就进宫了。”
楚昭长眉蹙起道:“郑跃朕记得是董秉静的门生,这些时日董秉静似乎一直和双林过不去?”
英顺不答,楚昭当机立断道:“你带朕的口谕立刻出宫去刑部,就说朕有要差事传双林,刑部那边甭管什么惊天大案,明天上呈大理寺再说。”
英顺低头应了出去,往后退了两步,楚霄因是皇叔身份,又是近支长辈,又有左宗令的职务,在一侧已听到楚昭说话,已是轻声道:“陛下,此举不妥。”
楚昭目光转顾冷如青霜,看向楚霄:“皇叔是想质疑朕?”
楚霄道:“刑部既然敢夜里传唤傅公公,只怕早有打算,如今事态不明,陛下让身边内侍去传令袒护,只怕正中他人的下怀,明日朝上怕是要被动,陛下到时候反白白担了袒护内宦,轻慢朝廷刑律的污名。”
楚昭冷冷道:“那又如何?他们如此造作,万一有个闪失,到时候才是追悔莫及。”
楚霄笑道:“陛下稍安勿躁,董阁老为何会和傅公公过不去,陛下心里应该清楚。应该不止是他女婿那点子破事吧?”
楚昭道:“听说他四十岁上才得了个女儿,宠爱非常,为了他女婿的事,他女儿落了胎,落下了病根,因此对双林有些衔恨。还有前些日子,他授意兵部提了各地卫所将领轮换制到了内阁商议,防止各地将领拥兵自重,当时各位阁老定夺不下。骆文镜找了双林喝酒之时问了他的看法,双林说了句将不知兵,兵不识将,才削藩又拒戎,边地不稳,不宜改军制,骆文镜后来内阁议事时便驳了,朕觉得也有道理,便没许。也不知这事怎么就传出去了,又被他给记恨上了,觉得他内官干政,谗言惑主,其实冤枉得很,双林根本没和朕说过一句这事。”
楚霄含笑道:“傅公公一惯低调谨慎的,只是陛下让他掌着京营,从前辽东一系的官员也尽皆服他,他便是再温和谦冲,也少不得有人将一些事算在他头上,陛下虽然是想让他自保,但除非他不做事,但凡要做事,哪有不碰这些那些人的利益的?傅公公本就有大臣风度,不是那等供扫除者持贱役者可比的,他若是做个泥塑的菩萨,只知道明哲保身,陛下怕也不会这般器重他了。正因为如此,陛下才更要注意处置上名正言顺,莫要让外人轻贱了他去,只以为他是陛下羽翼庇护之下的内官。”
“依我之见,既是刑案,不如陛下立刻传命大理寺魏少卿,让他插手此案,名正言顺将傅公公带回,缓上一缓,才好做准备——魏武与傅公公很有些交情,陛下应能放心,比直接让内侍去传旨的好,也省得让陛下白白受了污名,反陷公公于众矢之的。”
楚昭一想果然是自己关心则乱了,叫了英顺过来即刻出宫去给魏武传谕旨。
魏武接了楚昭旨意,心里了然,果然带了人去了刑部大堂,正遇上两边对峙,傅双林站在几个侍卫当中,面色从容,并无惧色。郑跃看到魏武过来,心里咯噔一声,问道:“魏大人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魏武含笑拱手道:“陛下听说刑部有人命大案涉及中官,十分重视,命本官前来,道既然事涉内官,案子由刑部办理不妥,因此让大理寺接管此案,一应涉案人等,暂送大理寺,案情明日上奏,若是事关重大,则三法司会审。”
郑跃脸色数变,然而却知道大理寺出面插手此案名正言顺,明知道这是皇上偏袒,却也无可奈何,魏武问了案情,笑道:“大人也太过心急了些,这样大案,又涉及陛下近侍,还是人证物证再准备仔细些才好。”
郑跃道:“正是因为事涉陛下近侍,才需如此雷厉风行。试想想若是此事为真,犯下如此恶逆之罪的人,心中无父,岂能有君!定是大奸大恶肆无忌惮不怕因果报应之人!如此奸人偏偏掌着宫廷禁卫,若是知道案发,狗急跳墙,做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可怎么得了!本官一接到报案,也是一片赤胆忠心,心系龙体安危社稷大事,才事急从权,当机立断。还请魏大人上复皇上,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表!”
魏武听他说得正颜厉色,竟是将自己的行为粉饰得忠君爱国一派正气,心下也是暗自佩服这做官的说话本事,笑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派大理寺的下属与刑部交接了公文和李旭升等一干涉案人等,才施施然离开了刑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