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没于江面之下的船只下方,竟然还设有着那般玄机么?]
不动声色地,枯羊缓缓吐了口气。
火攻之计失败了……
根本不需要传令兵去关注前方以令旗旗语传递的消息,单单用眼睛看枯羊也能看到,他所寄托期望的火攻之计,连周军那连环船一根毫毛也未曾伤到。
但是……
“莫以为到此就算结束了啊,姐夫……”眯了眯眼睛,枯羊轻哼一声,低声喃喃说道,“我有考虑过啊,此计若是不成的后续……”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部将王建,沉声说道,“王建,按计划行事,掩护张奉,将周军的注意吸引到我方来!”
“末将明白!”王建抱拳领命,继而挥手大喝道,“擂鼓、鸣号,左右两翼船队迂回上千,弩手箭矢准备……本队上前二十丈,重组阵势,各军各部各司其职,按令行事!”
“呜呜——!呜呜——!呜呜——!”
太平军第二通鼓声响起[][],不比方才只动用七十余艘艨艟,这次太平军所动用的战船,单单楼船便有二十艘,其余,还有三百余艘艨艟以及四五百艘小舟。粗略估计,未投入战场的船只,仅仅就只有枯羊所在的主舰以及从旁五艘艨艟与二十艘小舟。
显然,太平军此番是打算全军总攻了,投入兵力多达两万五千人。仅一轮试探性的交锋过后便投入这般多的兵力,可想而知枯羊的魄力。
“哼!——诡计不成便自暴自弃了,妄图与我军鱼死网破?”
在周军的连环船一处,冀州兵大将欧鹏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
忽而,他皱了皱眉。面露不悦说道,“左、中、右三位指挥督将还未下达命令么?”
欧鹏口中所说的左右指挥督将,指的正是左先锋督战指挥将唐皓、中先锋督战指挥将廖立以及由先锋督战指挥将齐植三将。毕竟周军的连环船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单凭一名先锋督将不足以巨细无遗地把握战场上的局势,因此,谢安委任了三名将领来总督前方的战事。包括指挥附近小舟,最大程度保证不会被太平军钻了空子。
不多时,前方传来消息。
“报!——我军连环船左右两侧遭到太平贼军袭击,兵力估摸万人左右,中部正前方廖立将军尚未与太平军正式交兵!”
[竟然同时攻我军左右两翼?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不应该集中兵力攻陷我军连环船一侧才对么?]
听闻前方的战报,担任着支援任务的周军大将欧鹏微微皱了皱眉。
抱以这般狐疑的,绝非只有欧鹏一人,身为中路督战指挥将的廖立在注意到太平军这般举动后亦是大为不解。
要知道他周军船队在江面上的阵型形同一个[回]字。中央乃是由数百艘战船连接而成的连环船,四周则是数以千计的护航小舟。换而言之,太平军很难用两翼兵力插入、分割敌军中央军队的战术来搅乱周军的阵型,毕竟周军眼下阵型的中央乃是连接在一处的连环船,恍如小岛一般庞大而结实,又岂会被太平军轻易分割?
在廖立看来,倘若他是太平军将领,面对眼下的局势。最佳的战术无疑是单点突破,不惜一切代价地冲上他们周军的连环船。逐步逐步地捣毁攻陷的船只,从边缘陆续攻向中央。这是最省力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至于像太平军眼下所用了两翼突破战术,这在廖立看来没有丝毫可取之处,这只会促使两军的鏖战提前进入白热化阶段,徒然扩大两军的兵力伤亡,于战局走向却未有丝毫裨益。
[既然能与八贤王殿下打地平分秋色。按理来说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明白……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大人的小舅子,太平军牛渚地方军主帅,枯羊!]
尽管两军的两翼分别已展开最直接的交锋,厮杀声甚至传到中路由清清楚楚,但是廖立却丝毫不受战场上那疯狂的气氛所影响。
正如长孙湘雨所言。廖立在置身于优势、或者作为旁观者的情况下,他的直觉与洞察力比之费国与马聃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这份才能无法运用于他身先士卒之时,毕竟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冲动急躁。
“直接撞过去!——落水的太平军士卒不必理睬,我军的目标乃是敌军舰船!”
“是,将军!”
不得不说,此刻的廖立,绝对是一位值得谢安信任的帅级将领,也正因为如此,谢安将他与唐皓以及齐植这其他两位帅级将领安置在一起,叫他们分别担任左、中、右三方的督将指挥将领。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太平军侧重于两翼,但是中路也未尝没有船只进攻。只可惜,面对着周军连环船那堪比小岛的庞然大物,哪怕是长七、八丈有余的艨艟,却也显得犹如撼树的蚍蜉那般无力。在廖立的命令下,周军的连环船丝毫不理睬正前方的太平军船只,嚣张跋扈一路横行直撞,竟将迎面而来的二十余艘艨艟与百余艘小舟撞地七零八落,船毁人亡。
碾压,彻彻底底的碾压!
在周军的连环船面前,太平军那吨量仅仅只有上千斤的船体,根本无法撼动重量难以估计的连环船。往往双方猛烈相撞,周军的连环船丝毫无损,甚至连摇晃都不曾摇晃一下,反观太平军的船只,却直接被撞击的巨力摧毁,将船上的士卒掀落江水当中。
[大局已定!]
大部分的周军将士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然而廖立的眼神却随着时辰的推移愈加变得凝重。
“这帮太平军还真是傻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提防这些人用战船来撞,大人可是特地叫我等加固了撞板护栏……”
“可不是嘛!——不过瞧着那些人傻傻地撞过来,撞地船毁人亡,也蛮有意思的……”
“嘿!——如此一来也不需要我等亲自动手。倒也省力!”
廖立身旁附近不远,几名百人将窃窃私语着。
“……”深深望了一眼那几名百人将,廖立又转首望向江中,在死死盯着江面半响后,忽而沉声问道,“迄今为止。有多少太平军被我军的连环船撞入江中了?”
那数名百人将面面相觑,或有一人犹豫着回答道,“估摸……估摸着大概千余人左右吧……”
“那……又有多少人被其同伴搭救上船?”
“这个……三、四百人?”另一名百人将不甚肯定地回答道。
“……”廖立闻言皱了皱眉,在稍一思忖后,几步走到船头,探首下往。
隐隐约约地,廖立仿佛瞧见江底下有不少黑影悄悄潜到他们船身下方。
“禁声!”毫无预兆地,廖立大喝一声,惊地船上那些正在嘲笑太平军蠢笨不知悔改的周军士卒浑身一颤。面面相觑。
在附近将士不明所以的茫然眼神中,廖立眯着眼睛做侧耳倾听状,忽然,他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凝重之色。
“来人,向左右两翼的唐皓与齐植两位将军传递消息……”
——与此同时,周军连环船右翼——
周军连环船的右翼,方向即西侧。是属于齐植负责指挥的范围。而眼下,这里正遭到太平军将领卫庄率领万余兵力的猛烈攻打。
与廖立所在中路那风平浪静的战局不同。这边的战况堪称岌岌可危,有一支太平军船队竟是突破了周军外围无数小舟所组成的防线,硬生生从侧面登陆了周军的连环船。
“嘿!赌对了!——果然只有船的前侧才设有撞板!”
在登陆周军连环船的第一时间,那位看似三十左右的太平军将领扛着大刀得意地大笑着。
“……”眼角余光瞥见来人,齐植起初波澜不惊的面上浮现几分惊色。
而此时,那名太平军将领似乎也注意到了齐植。眼中闪过几分惊愕,在随手一刀砍翻了一名杀向他的周军士卒后,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复杂地望着齐植。
“嘿!看来本将军今日还真是撞大运啊!——对吧?我太平军叛将,原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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