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大阿哥、二阿哥,后来的八阿哥,皇阿玛不是都用的这个法子么?剪其羽翼,最是没法子扑腾了,是圈……还是……都看皇阿玛的心意……”
在大阿哥、二阿哥失势后,三阿哥仗着自己是诸皇子之长,对储位向来虎视眈眈,甚有自信。
今日,却是成了这样。
就是十七阿哥,也有几分不适应,讪讪道:“三哥莫要想多了,在皇阿玛诸子中,谁还比得过三哥去……”
这样的奉承话,平素三阿哥是极爱听的,眼下却是身子一哆嗦,低不可闻地说道:“原来是这样,谁也比不过我么?老四才是聪明人……”
同热河避暑山庄压抑的气氛相比,昌平曹家庄子这边热闹多了。
今日,是曹颙的寿辰。
即便在孝中,不好大肆操办,但是李氏同初瑜也早就吩咐厨房那边预备席面。
十七阿哥同十七福晋住的近,巳初(上午九点)就到了。
曹颐这边是等到天亮开城门出城,巳正二刻(上午十点半)到的,同行而来的,是塞什图。
平郡王府那边,虽是曹佳氏不便宜出府,但是提前几日就使人送了寿礼,今儿正日子,又打发王府大管家送着四阿哥福秀同天慧过来给曹颙拜寿。
曹家东府这边,曹项、曹頫兄弟两个都来了。随行来的女眷,只有素芯一人。静惠要照看孩子们,春华听说身子不舒坦。
十七阿哥见曹家并无外客,不愿打扰他家人团圆,吃了午饭,就带了福晋回去了。
曹项只在衙门请了一日假,要赶回城去,陪着曹颙说了会儿话,也带着长随离去。福秀那边,不能留外宿,就同曹项一道回城,天慧则被留在庄子这边,与家人团聚。
曹颙换了身新衣裳,觉得清爽不少。
送走十七阿哥他们,他就带着塞什图同曹頫两个逛园子,说起这山居趣事,倒是引得两人羡慕不已。
曹頫在旁,已是忍不住,道:“大哥,要不也让弟弟来住几个月?官学里面多是混日子的,整日里乌烟瘴气,还不若自己在家攻读清净些。”
曹颙闻言,倒是没有反对,只是笑着对曹頫道:“五弟可想好了。山居清净,住到这边,就没了京城繁华。你不是最爱热闹么?”
曹頫摇摇头,低头回道:“自打伯父过身,弟弟已经同过去结交的那几个纨绔好友断了往来。”
曹颙听了,倒是有些怔住,半晌方道:“结交朋友,唯心而已,不用在乎那些虚名。你那几个朋友,我也见过。是有两个顽劣的,但是并无大恶,往来也不碍什么。就是我早年,也年少轻狂过,如今不也老老实实长大了?”
曹頫抬起头,脸上带了几分坚决,道:“弟弟想明白了,人活一世,谁人能随心所欲?身为曹家子,就算不能为曹家增光,也不该为曹家抹黑。弟弟即便庸碌不堪,也不愿让伯父在地下再为侄儿们操心。”
这是曹家家事,塞什图插不上话,只是作壁上观,心里却是暗暗纳罕。
曹家这个小五,原以为是个不知世事的少年,没想到如今也蜕变了这么懂事的模样。
谁都在变,不知西北军中的曹颂,如今是什么光景。
话题有些沉重,曹颙不愿曹頫太过偏激,对他这种决定,心里并不赞同。不过,见他决绝的模样,晓得说别的,他也听不进去,便道:“你要晓得,你大伯要的,并不是你功成名就,只要你平安喜怒。欲速则不达,课业也好,交际也好,慢慢来。”
曹頫这边,听了曹颙的话,神情稍缓,使劲点了点头……
曹颐、素芯、韩江氏等人,吃了午饭后,就在李氏房里,陪着说话。
自打李氏出城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多晚辈聚在眼跟前,心里也是欢喜。兆佳氏的眼睛,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望向曹颐。
瞧着曹颐哄李氏说话,母女两个相见欢的模样,兆佳氏实在看不过去,借口要午睡,带着丫鬟退下去了。
初瑜瞧出她不自在,却也不留她。
曹颐这边,只是随着初瑜起身,算是送兆佳氏出去。望向兆佳氏的背影,她神情淡淡的,瞧不出亲近之意。
这一打岔,李氏想起一件事儿,对初瑜道:“是到午睡的时辰了,你妹妹、五弟妹折腾了一上午,想也乏了,你先带她们下去歇着。”说到这里,看着曹颐道:“三丫头留下,我正有两句话同你说。”
初瑜应了,带着韩江氏同素芯下去。
曹颐已经坐到炕边,侧过身子,给李氏捏肩膀,道:“听嫂子所,母亲今儿起得早,想来也乏了,还是歪一歪?”
李氏拉了曹颐的手,心疼地看看她的脸,道:“瞧着你清减许多,就算要强,也得悠着点。若是累坏了身子,有你后悔的那日。”
曹颐已经扶了李氏的胳膊,依在李氏怀里,道:“母亲放心,女儿是长命百岁的命数。”
李氏见她撒娇,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都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都是亲家太太纵的你,当人家媳妇多年了,还跟小女儿似的。”
“是女儿命好,出嫁前有母亲疼我,出嫁后遇到个好婆婆。”曹颐笑着说道。
李氏犹豫了一下,道:“二太太,她终究是你嫡母……”
曹颐微微撅嘴道:“母亲不要女儿了……”
“傻孩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只是当年做亲时,你同二房的关系并没有瞒着亲家太太同姑爷。不管当年有什么恩怨,你是做晚辈的,也只能退让几分。要不然,弄僵了关系,岂不是要背个不孝的恶名?”李氏带着几分担忧道。
曹颐低下头,轻声说道:“母亲放心,别说婆婆不会这般说女儿,就算旁人说女儿‘不孝’, 婆婆也不会依的。什么恩啊,怨啊的,女儿才懒得想。女儿只记得母亲疼我,旁人如何说,又干女儿何事?”
李氏晓得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见话说到这个地步,便不再啰嗦,只是摩挲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既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盼着你好罢了。”
曹颐拉着李氏的手,贴到脸上,展颜道:“女儿晓得。女儿心里泛酸了,如今母亲添了女儿,往后就要少疼女儿几分了。”
一句话,引得李氏笑了,道:“小时候不见你拔尖,如今晓得拔尖了……”
曹颐笑着说道:“今日才发现,不仅母亲好,姐姐也委实好。我都这么大了,见太太疼文绮,还跟着吃醋;当年我到母亲身边,姐姐却只是跟着疼我……”
“你这三丫头,就是嘴硬罢了。还说吃文绮的醋,见了她,从头问到尾,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的是哪个……”李氏笑着说道。
前院,曹颙领着两人逛了一会儿,曹頫就去寻钱夫子去了。
虽说两人上次会试都落地,倒是生出几分交情来,曹頫打小就仰慕伯父方正,对于颇具古君子风的钱陈群也是真心乐意结交。
曹颙这边,则是拉着塞什图下棋。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盘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塞什图这边,因讷尔苏的关系,甚是留心西北军中。他提起京城的一个传言,说是十四阿哥到西北,还没有出战,前锋部队就被准格尔人打了伏击,损失惨重。
曹颙闻言,有些意外,看着塞什图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传出的话?”
塞什图想了想,回道:“月初就有了,开始还影影绰绰的,后来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四川总督年羹尧立了大功。”
曹颙这边,不禁有些皱眉。
如今打战,都是朝廷这边制定出兵的日期,前线的官兵只有遵命的。并没有听说有兵马出征的消息,怎么就有战败的传言?
他正疑惑不解,就有管家进来禀告:“大爷,大姑爷来贺寿,已经进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