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酒色微黄,饮之甘甜;三年以后,酒色如琥珀,醇香四溢。
这是曹颙自己倒腾出来的酒方,最初的目的,是解决昌平温泉庄子那满山遍野的桃树。桃树所结的果子,除了做桃脯或者桃汁供应稻香村外,剩下的就做成了果酒。
结果,因这果酒太多,口味又单一,大家都不爱喝。后来,曹颙就倒腾出“五福酒”。
这各府佳酿,都是爷们喝的酒;曹府这“五福酒”,全用干鲜果子泡制,只适合内眷饮用。
入口的东西,不好轻送,偶尔亲戚往来送些应酬,也是关系密切的人家,才送上一坛两坛,没想到一来二去倒是有了几分名气。
庄亲王福晋曾在平郡王府喝过一遭,印象颇深。
“哪里比得上福晋府上‘香白酒’?福晋不闲寡淡,别说是一坛子,十坛子也有。”初瑜接话道。
几句闲话过后,这主宾二人就比方才亲热许多。
庄亲王福晋见火候到了,瞥了边上侍候的丫鬟一眼,对初瑜说道:“大格格,侍候我出来的这几个嬷嬷也跟着出来半日了,要是便宜,让你这几个丫头,带她们下去歇一歇。”
初瑜心领神会,笑着说道:“都是孙女怠慢了,大中午的,正当让几位嬷嬷喝口茶。”说着,她吩咐喜春引几个嬷嬷下去安置,又不忘对喜夏交代两句,打发她去兰院去见李氏,问席间如何安置什么的。
这哪里需要李氏拿主意,不过是知会她一声,老福晋要单独同初瑜说话,不用急着过来作陪。
屋子里只剩下初瑜与庄亲王福晋二人,庄亲王福晋面上露了几分无奈,半点没替李四儿遮掩,将李四儿上午那些话,以及最后对李氏的无礼,讲述了一遍。
这些事儿,即便她不说,李氏也会说的,她自是乐的卖人情。
初瑜听着,先是意外,在是皱眉,最后是怒极反笑了。
她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蹲了下去,正色道:“多亏福晋在,才保全了我们老太太的体面。要不然国舅夫人闹出来,即便我们老太太不理亏,也要被人说嘴,成为旁人笑柄。孙女谢过福晋庇护。我们老爷不在,等他回来,我们再一道给福晋磕头。”
庄亲王福晋见她承情,心中得意,扶起初瑜,拉着她的手,道:“都是亲戚,说这些就外道了。什么国舅夫人?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婢子。我们王爷的秉性,你也晓得。隆科多送了一万两银子的孝敬,求到我们王爷跟前,我又能说什么?说起来,真叫人臊等慌。啧啧,这样的干女儿,我认得本就憋屈,如今蹬鼻子上脸,又逼着我给她做媒。我差点气得背过去,谁来懒得搭理她?只是有隆科多给她撑腰,也要提防这恶妇。她瞧上你家恒生了,太夫人虽回绝,但是这恶妇未必死心。”
有件事,她没有说。
那就是隆科多除了孝敬庄亲王一万两,还私下里孝敬了庄亲王福晋一万两,这才请得她出面。
只在国舅府做了半日,“母女”相处了半日,庄亲王福晋就已经悔青了肠子。
这来曹府的路上,她想得都是自己个儿,晓得自己要是处理不当,就要被李四儿拖累,成了京里的大笑话……
*
兰院,上房。
李氏换了外出的大衣裳,挑了件九成新的袄子换上,没等去梧桐苑陪客,就被兆佳氏堵在屋中。
李氏没有带四姐与五儿出门,用的托辞就是佟府有没婚配的庶子。
兆佳氏当时还不以为然,毕竟佟府嫡夫人去世不足经年,没有现下说亲的道理。只是李氏坚持,兆佳氏再羞恼,也不过讥讽几句,回去自己个儿生闷气罢了。
等到今日,国舅府宴客正日,兆佳氏就使人盯着西府。
李氏何时出府,何时回府,她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说李氏早早回来,同来的还有庄亲王福晋,兆佳氏就坐不住,急匆匆地赶到兰院。
“既是出去吃酒,这还不到饭时,嫂子怎么就回来了?”兆佳氏进了屋子,见屋子不像有客的样子,扬着嗓子开口问道:“听说来了贵客,怎么不见?”
“老福晋是寻媳妇来的,直接去了媳妇院子。”李氏回道。
见兆佳氏目光闪烁,李氏怕她存了心结,接着说道:“倒是叫我猜着了,国舅夫人今儿这顿酒,真是为了儿女说亲,也不怕旁人说嘴,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兆佳氏听了,好奇得紧,挨着炕沿坐下,道:“莫非真是瞧上咱们家的姑娘?她倒是不瞧瞧自己出身,谁会舍得脸去同她做亲家?别说是四姐,就是五儿,我也舍不得。”
话是这样说着,她却是有些心动。亲生的四姐,是舍不得去嫁那样的人家;要是五儿的话,能为国舅府为媳妇,倒是比指给宗室为侧室好。
佟家权势显赫,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要是能与佟家结亲,对几个儿子的仕途都大有助力。
兆佳氏是个嘴碎的性子,又关系到六格格闺誉,李氏就隐下这段,只说李四儿要挑宗室格格做媳妇。
兆佳氏听闻,有些羞恼,吐了口吐沫,道:“什么东西!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正经官家小姐都未必配得上,还肖想宗室格格?真是骨头轻贱,不知道自己个儿几斤几两!”
李氏跟着点头,对李四儿也是满心不喜。最可惜的是佟府那对兄妹,摊上这样的生母,还不知往后是个什么下场。
兆佳氏唠叨完,想起一事儿,看着李氏,带着疑惑道:“不是说佟府还有位庶出的姑娘?嫂子这么早回来,莫不是那个李四儿提天佑了?”
虽说她说得正着,李氏不愿多生是非,没有承认,随口道:“没有,是她孝中说亲,引得老福晋不爽快,老福晋就拉了我出来。”
拉着庄亲王福晋做借口,兆佳氏真信了,没有多问,只道:“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闹出这样的笑话。孝中说亲,她倒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佟府,前厅,已经开席。
曹颙坐在十六阿哥下首,听着桌上几人说话。四阿哥的座位,就在隆科多旁边,这两人把盏,正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