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未老先衰之态。这会儿只见他满脸怒气,目光却明显呆滞,身上虽然穿着上朝的章服,但冠冕歪在一边,串缀上面的珠玉乱摇,显出他正处在一种混乱状态。
“陛下!”高拱大声喊了一句,跪下磕头。沈默也跟着跪了下去,宫人们看到他俩,如见救星,赶紧让开左右隆庆皇帝被高拱的一声叫吓了一跳,愤怒的转过头来,看到是高拱,面sè稍雾”声音含浑道:“你来了,来了就好,我告诉你我气死了,气死我了,要气死了……”皇帝嘴里恨恨不休地唠叨半天,才发现高拱边上还跪着个人,盯着他问道:“你是谁怎么敢跪在朕的眼前?”说着高声道:“金吾卫何在,给我拿下!”
有那么一瞬间,沈默心头升起个荒谬的念头,莫不是皇帝要装疯把我铲除了?当然一转念,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皇帝装疯难道所有人都要装疯配合?
“皇上,他是您整日念叨的沈师傅,沈默啊!”果然高拱出声阻止道:“怎么,三年不见您不认识他了吗?”
“沈默,沈师傅“”,隆庆表情一阵mi茫,然后恍然道:“果然是我的沈师傅!朕都老成这样了”你怎么没变样啊!”
沈默的眼圈登时红了,哽咽道:“微臣沈默,恭请圣安!”
“你可算回来了”,隆庆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想要说话,却哽住出不了声,只是紧紧抓着沈默的胳膊,泪水扑簌而下。
因为隆庆一直没有让起”所以沈默和高拱还一直跪在那里,十分的尴尬。好在紧跟在皇帝边上的乾清宫太监李全小声道:“皇上”还没让二位阁老起来呢。”
“哦”,隆庆连忙道“快起来,跪着干什么。”手却一直攥着沈默的衣角没松开。
高拱站起来,看到皇帝似乎恢复了正常”便轻声:“皇上,早朝的时间到了,百官还在那候着。”
“早朝,什么早朝?”隆庆皇帝看看他”摇头道:“朕不上早朝。”
高拱也觉着,皇帝神情恍恍惚惚,强撑着上朝的话,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便顺着隆庆道:“皇上不早朝,那就回宫歇息吧?”
“朕不想回宫了。”隆庆缓缓摇头,神情极为落寞。
“皇上不会宫要去哪?臣以为皇上还是回宫吧。”高拱却不相让道。
和他对视了片刻,许是多年师生、情若父子养成的习惯,隆庆最后还是妥协了,点了点头。
“快请皇上上轿。”高拱如释重负,李全也如释重负,两人几乎同时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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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辇抬来了,隆庆皇帝却依然紧紧拉着沈默的手腕,不放开。这让沈默未免有些尴尬,轻声道:“皇上,上轿吧。”说着微微抖一下被抓住右手,意思是,放开我吧……
“膜不坐轿!”隆庆却不撤手道:“你送我。”
沈默看看高拱,高拱点点头,意思是,赶紧把皇帝糊弄回去再说。
“臣送皇上。”沈默只好微微躬身,扶着皇帝”往回走去。高拱和李全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隆庆松开了抓住沈默手腕,又抓住他的手掌,揭开自己的袖子lu出左臂,白sè的一段皮肤上,有八九个红肿的疮疤,十分鲜艳。他对沈默小声道:“你看,我身上的疮至今还没有落疤!”
沈默看了,心中不禁酸楚”道:“皇上要好生休养,过了这个夏天,定能复原。”
“谁的身体谁知道”,隆庆却心灰道:“我这病从正月里开始,时好时坏,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了。”说到这,又掉下泪来,沈默连忙轻声安慰。
高拱跟在后面,低声问李全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早上一直好好的,起chuáng穿衣、洗漱用膳,都好好的。”李全同样一头雾水,小声道:“谁知一出乾清宫,刚坐上轿舆,就嚷着要下来。然后不知为何气呼呼的,一口气走到这里来了,然后便开始对着空地说话……六后面的话,显然不是臣下能出口的”但李全还是给高拱一个提示,发了个开口音。
“huā……”高拱一下明白了,不再理这茬,叹口气问道:“皇上身上的疮好了吗?”
“没”,李全声音愈低道:“这几日愈发厉害了。”
“不是把李时珍叫来了吗?”高拱道:“这都一个月了,还不见好转?”
“唉……”李全又叹口气”显然又是不能为外臣道哉的话。
这时候,前面的皇帝和沈默已经上了金台,隆庆仰头望着皇极殿那金碧辉煌的巍峨殿顶,忽然跺了一下脚,恨恨道:“祖宗二百年天下,以至今日。国家有长君,是社稷之福!可是太子还太小,这可如何是好!”一连说了数次,说一次就跺一下脚,然后握一下沈默的手,十分焦躁不安。
“皇上万寿无疆,何出此言?”沈默听得心惊肉跳,赶紧安慰道:“您春秋正盛”不过是偶然小疾,安心调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后面的高拱也听到了,赶紧让李全不要跟过来,自己走到皇帝身边道:“皇上,你不要胡思乱想”说些不吉利的话。”
隆庆闻言漠然不语,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俩。忽然把他们拉到一边,低声耳语道:“你们都是朕的老师,也是朕一手提拔的辅臣,现在有人欺负朕,你们到底管还是不管?”
“是什么人敢欺负皇上?”高拱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人……”隆庆愣了一下,然后紧紧皱眉,含糊道:“宫里,宫里……”,声音渐小,然后渐高道:“奴儿huāhuā,奴儿huāhuā,你们把奴儿huāhuā藏到哪里去了?”
“这……”高拱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