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命令北燕的高级卧底传送消息出来。这才及时掌握了司州三郡的情况。
其实那纸片上的消息写的十分详细清楚,明眼人一看就不是作假的。
纸片最后传到了庾璟年的手上,反正不管他看不看这张纸片,沈沅钰总要承谢纯这份情,庾璟年也不能例外,倒不如大大方方看了。
谢纯倒也没有阻止。
庾璟年看完之后,则只是冷笑。
根据谢纯探来的消息,原来建平、南平、宜都三郡都在大晋以北,最北边的宜都郡并不与大晋接壤,目前在北燕手中,而且此刻正在闹时疫。时疫这种事,虽然讨厌,可不论大晋、北魏还是北燕,都曾经遇到过,也都有一定的经验,因此北燕接手宜都郡的官员倒也没有太过慌乱,一边将得了疫病的村庄进行隔离,一边派遣医官进行治疗。
哪里知道这次宜都郡流行起来的疫病竟然从所未见,先是急起寒战、高热、头痛、乏力、全身酸痛并且伴有恶心、呕吐、烦躁不安、皮肤淤斑、出血等症状,继而腹股沟或者腋下、颈部及颌下迅速化脓、破溃,三至五天内因时疫之人便即死亡。
北燕官员从未曾遇见这样可怕的疫病,由于北燕刚刚从北魏手里夺得宜都郡,新的统治秩序尚未建立,加上北燕官员重视不足,这种古怪的疫病迅速流传开来,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宜都郡,成千上万的人死亡,甚至一个村一个村的人全都死光了。而且病情迅速向建平、南平两郡蔓延。
关键是北燕的医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症,真正的束手无策。
北燕这次也是损失惨重,不但派出去的医官有去无回,连临时任命的宜都太守都死于这种怪病这下。
这种病症如此可怕,附近的几个郡县全都如临大敌,北燕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去南平、建平和宜都三郡的,如今这三个郡的官府组织全都瘫痪了,旻文太子说的好听,要把这三个郡送给大晋,其实大晋哪怕派出一个百人小队进驻到这三个郡,也能把这三郡夺下来。
关键问题是,在病毒肆虐的三郡,谁去了都是送死。这样被北燕当作烫手山芋的三个郡,正恨不得有人来接手呢。自然乐不得地送给大晋,最好把这可怕的疫病传染到大晋来。
这还只是其一。谢纯得回的消息说,五斗米教的孙和正在南平郡传道。五斗米教是道教的一支,这位孙和更是一位大名鼎鼎的神棍。据传说他乃是北方五斗米教的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在北方民众间拥有极高的威望。
这人据说和北魏拓跋氏有深仇,屡屡组织教众起义,曾经组织军队十万,兵逼北魏的都城邺城,差点儿就把北魏给灭掉了。后来虽然被北魏军队打败,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随时可能揭竿而起,率领徒子徒孙给予北魏沉重的打击。
北魏这么快衰败下来和孙和的五斗米教起义有着直接的关系。
每次民间发生疫病,就是这些神棍们传道的时候,因此就算疫病结束,这三郡必然也会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那时候大晋官员立足未稳,又怎么可能是孙和的对手,恐怕到手不久的三郡很快就要落入五斗米道的手中,而且很有可能把起义军吸引进入大晋来。
这买卖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难怪旻文太子这般慷慨。
沈沅钰不由长叹一声。她一开始还天真地以为旻文太子为了她这位穿越的老乡而出血割肉,真的献出三郡之地,现在看,她是想多了。
这件事旻文太子定是派人封锁了消息,所以大晋上上下下到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可能瞒太久,因此才这么急着逼晋元帝表态。
庾璟年看了三皇子一眼道:“你觉得如何?”
三皇子点了点头:“只要把季平这份情报送到父皇的案头,旻文太子想要娶走咱们的文安县主,那就是休想!”
谢纯直接站起身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回府,请我曾祖父出面进宫面见皇上。旻文太子自以为聪明,将咱们大晋上上下下的士族和官员都当成猴子耍,这次定要给他好看。”
别看庾璟年看谢纯不顺眼,可是这句话他是十分赞同的。
三皇子却伸手制止了谢纯:“季平,事情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
谢纯神色一变,目光在沈燕沅钰、三皇子和庾璟年的面上一一掠过:“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沅钰看了看三皇子,三皇子点了点头。谢纯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告诉了三人,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
三皇子便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实在不好和季平你说。实际上,五弟之前就已经去求过父皇,父皇的意思却是想……将文安县主纳入后宫,封为贵妃!”
“什么?”谢纯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元帝一向以不近女色的形象示人,也难怪谢纯吃惊了。谢纯一时也有些无措,现在的情形,若是谢纯的这份情报一旦送到了元帝的案头,他正好找到借口拒绝旻文太子,更很有可能顺水推舟将沈沅钰纳入后宫。
“皇上年纪那么大了,无论如何不能叫表妹嫁进宫里去!”谢纯这么说已算是大逆不道了,不过这话也说到了在场众人的心坎上,自然也没有人计较他对皇帝的不敬。
若是献上这份情报,很有可能沈沅钰就要进宫做皇帝的妃子,而不献上这份情报,沈沅钰就可能被迫嫁给旻文太子,远离建康嫁到长安去,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真是让人头痛。
谢纯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
三皇子却在看过谢纯的这份情报之后心里就有了成算。他道:“不管如何,这份情报一定要送给父皇看的,端看时间拿捏的是否巧妙了。”
谢纯和庾璟年精神一振,齐声道:“有什么好法子?”
三皇子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一向对女色毫无兴趣的父皇,为什么忽然死乞白赖要把文安县主纳入后宫?我们才能对症下药,想出一个好的法子来。”
在场的众人全都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事说来容易,又不可能直接去问皇帝,“你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沈沅钰”,皇帝的心思深沉难测,又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三皇子看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苦笑道:“你们那么看着我干嘛?”
庾璟年道:“三哥,你是不是有法子?”
三皇子道被他这一声三哥叫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子一叫自己三哥准没好事儿。他看着庾璟年,感觉心在滴血。
这次为了庾璟年的事情,他可是要出大血了。
三皇子振作精神道:“打探父皇心意的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他又转头看着沈沅钰道:“三小姐出门时间不宜过长,我这就让之瑶送你回去,等我这边有了消息,我再想办法通知你。总而言之,必定不会叫旻文太子得逞就是了。”
沈沅钰自然也知道打探皇帝的心思是不能一蹴而就的,这件事虽然着急却也只能一步步来,便站起身向着三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福了下去:“劳各位费心了,大恩不言谢,各位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了,只能容后报答了。”
三皇子又对谢纯道:“……之后是否还需要季平兄请谢老先生出面,咱们再行商量。我到时候会派人请你过府的。”
谢纯想了想,道:“不必,我就在东海王府里等你的消息。”他要是就这么回府去,谢翱还能不能放他出来就不好说了。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罢,我这王府里别的没有,就是房间多,我立刻安排一间干净的雅室给你。”说这就叫了大管家前来,让他带着谢纯下去。
沈沅钰便也辞别了三皇子和庾璟年,由庾之瑶把她送回了乌衣巷不提。
送走了沈沅钰,庾璟年忍不住道:“三哥,你到底有什么法子探知皇伯父的心思。”
三皇子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搂着庾璟年的肩膀道:“好兄弟,这一次为了你的事,我可是出了大血了。”
庾璟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三哥,你快说吧!”
这两声“三哥”叫得三皇子全身一抖,道:“别叫我三哥。你每次叫我三哥,准没好事。”他看了看屋中的更漏,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跟我去去就知道了。”
三皇子还跟他卖起了关子。庾璟年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三皇子强拉着出了东海王府。
一路上,无论庾璟年威逼利用还是用什么别的法子,三皇子只是笑而不语。庾璟年心里只恨得牙痒痒。
很快两人便骑马到了皇宫。三皇子自从出宫开府以来,进宫却是没有以前方便了,每次进宫还要递牌子。
两个人到了皇宫门前的时候,早有含凉殿的总管太监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直接就引着二人往含凉殿的方向而去。
庾璟年这才知道三皇子早有准备,一时之间心里颇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