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小怪?”
那管事咽了咽唾沫,又答:“大夫人本不到生产的日子,是七少爷他……”
南姗不由提紧了嗓子眼,丫的,南毅小盆友,你又干啥了!你的这个小后妈,比软柿子还软三分哎……南瑾沉声道:“继续说,毅哥儿又怎么了!”
管事拿手背虚抹了两把汗,一咬牙全说了:“是七少爷追狗玩儿,追到了大夫人院子里去,把大夫人给撞倒了,这才突然要临盆生产,叫来的稳婆说大夫人难产,搞不好会一尸两命,大老爷气昏了头,要狠狠发作七少爷,老夫人拦着不让……现正闹着呢……”管事又抹了两把汗,补充道:“噢,二夫人正在大夫人那里帮衬着,也请了大夫过府诊治,现在还没消息落地……”
难怪府中气氛如此诡异呢,南姗偷瞟过去,只见老爹眉心耸动,显然是烦躁不堪,南姗默默感慨,老爹很想把南家打造成家世门风良好的门户,奈何顽固份子太顽固,老娘不能强行改造,被顽固老娘罩着的小顽固份子,也不给他机会回炉重造,加之老爹公事繁忙,精力也有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总算还太平。
对于南珏大伯,南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以前林氏在世时,南姗觉得他挺混账的,后来娶了小杨氏之后,南姗又觉南珏大伯好像又不那么混账了,南珏大伯盼小杨氏生个儿子,就像盼着万年才能结出的人参果子似,好家伙,南毅追这一回狗,这落到地里头的人参果,还不知能不能破土而出。
南琦三叔嘛,一个会搞三飞燕的好色之徒,这才是个真混账,他的人生宗旨是——我的快乐至上,房里有烦心事和丢脸事了,他大怒着揍人骂人,暴吼得震天响,一个不以身作则的父亲,没有好榜样树给儿子,没有深刻觉悟正确引领的儿子又怎能成才,老幻想着儿子增光长脸,可你有没有为他们浇过水施过肥呢。
南瑾听罢管事的回话,摆手让南姗乖乖回屋里待着去,并嘱咐不许乱跑乱跳,自个则去了南老夫人那里。
南姗跟随老爹外出赏荷,自是抱了一大捧嫩艳的荷花归来,正是萧清淮小盆友送的那些,啧,小盆友,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呀,你的白背了么,南姗将带回的莲花插瓶后,翻瞧着萧清淮偷偷塞给她的荷包,藕粉点金的颜色,其上缀珍珠镶碎钻,端的是华丽耀眼,荷包很价值不菲,但是吧,里头是空的,你这荷包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天色渐黑,南瑾和温氏都还未回来。
南姗打发人去问的结果,也只是小杨氏还没生下来,大老爷还在发脾气,南老夫人那里仍旧闹哄哄的,身为姐姐,南姗照看着四岁的弟弟南梵吃了晚饭,又陪他念了会书,小南梵本也想跟着姐姐等粑粑麻麻回来,可惜人太小,精神力不济,很快就上眼皮搭蒙住下眼皮,睡着了。
南梵被照料起居的妈妈抱回屋睡觉,夜色更浓,南姗托着腮帮子,看烛光荧荧,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也神思恍惚地睡着了,朦朦胧胧中似乎和老爹对了几句话,老爹问你怎么不回屋睡觉,南姗好像答了句等爹娘回来啊,后头又说了啥,已经完全木有印象了。
次日清晨,董妈妈拾掇南姗起床的过程中,爆料昨日事情的后续结果:“阿弥陀佛,幸好佛主保佑开眼,大夫人……好歹母子平安了。”接着又叹了口气,微有怜悯之意:“只是以后再也不能生了……”又忍不住嚼南毅的舌根子:“那位小爷也忒不懂事了,大夫人挺那么大个肚子,头一胎本就不好生,他追个狗,还不管不顾地乱冲乱撞,受了那么大惊吓,不难产才奇怪了……”
总而言之呢,南珏大伯新得了个儿子叫南翔,小杨氏以后再也不能生了,那只倒霉的狗被凄惨地剁了,南毅的屁股被南珏大伯踹了好几下,又追了根溯了源,引领南毅玩狗的南娆,也被南珏大伯狠骂了一顿。
……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夏末。
已十五岁的四皇子萧清裕娶妃,四皇子妃是蔡国公彭家的女儿,成婚之后,四皇子并未如之前的二王爷和三王爷封王就藩,仍留在了京城。
说来奇怪,在子嗣一途,这两年来,太子萧清斌只见辛勤耕耘,却不见半分收获,二十四岁的年纪了,除开早些年接连夭亡的四子,再没有生出一儿半女,钱太后和钱皇后都深深地急坏了,没有子嗣,实乃大忌啊大忌。
渐入秋季,安文佩怀孕的肚子,有了明显的凸鼓状,安大夫人牛氏常带补品过府看望女儿,当然,安文汀也常当做小尾巴跟过来,鲜少有出门机会的南姗,对有小伙伴登门来玩,表示很热烈的欢迎。
又过了些天,秋菊开得正好。
南姗被老爹送去陵安侯府小住,温流庆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家,微笑起来的模样像个老神仙,他待南姗特别好,从不拿规矩拘束她,在他跟前,南姗怎么纯天然的坦率,温流庆都是笑眯眯的,不愧是行走过江湖的人物,最是潇洒不羁,若换了她老爹,早一眼横过来,训她:“又没规矩!”
温流庆已然是八十八岁的高龄,身子骨依旧十分硬朗,这日,南姗跟着温老祖宗溜了一圈花园,便回到温流庆的书房看画,温流庆年纪一大把,几十年来收藏的字画,不是古董中的古董,就是精品中的精品。
南姗随意挑了一副画卷,缓缓在桌面摊展开来,这幅画原本宣白的纸张,已泛出存放久远的黄意,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东西,这幅画的内容,与现在的季节十分融洽,正是一幅菊花图。
画的是一大簇紫重菊,看着甚是栩栩如生,旁边还有龙飞凤舞的题字,南姗低头看着,顺便嘀咕着出声念道:“寒花尽,蕊盈枝……细叶抽翠,重瓣簇芳,时光荏苒不负,独垂盈袖在栏……嗯,宁肯抱香枝头老,不愿舞随秋风落。”随后看了看落款:“明寅三年,乔嫣然、盛怀泽共作……”
托读过的福,南姗想了一想,抬头问温流庆:“老祖宗,这幅画是盛朝时期的呀,哟,从盛朝到夏朝再到咱们萧朝,这画可有不少年头了,这个盛怀泽好像还是个皇帝呢……”
温流庆含笑的眸子轻扬,先夸赞南姗一句:“小姗姗的史书没白读,记性也不差……这个叫盛怀泽的,的确是个皇帝,还是个挺有意思的皇帝。”
南姗伸手摸了摸画卷,随口问道:“他怎么有意思了,噢,对了,这个乔嫣然又是谁呀,居然能和皇帝一块作画……”
温流庆轻拂衣袖,笑着站在南姗身边,道:“自来帝葬皇陵,都是与后合葬,这个皇帝的陵墓里呢,只躺着他自己,殉葬品中有两幅画,其中一幅,就是这卷菊花图。”
南姗轻轻‘咦’了一声,好奇道:“为什么呀,那另一幅画是什么?”
温流庆抚摸着胡须,又道:“史书有载,这个明寅帝一辈子没娶妻,自然就没有皇后啦……另一幅画嘛,听说画的是一幅美人图,见过之人无一不说,画中女子容貌倾城,堪称绝代佳人,不过,老祖宗到现在也没搜罗到那幅画。”
南姗继续好奇:“还有不娶妻的皇帝么?”萧清淮的皇帝粑粑,都有过俩皇后呢,当然,一个是死了之后追封的原配,另一个就是如今的钱皇后了。
温流庆笑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都数百年前的事了,到底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也有野史书上写,那幅美人图中的女子,便是明寅帝一生挚爱,最后却嫁给了一位将军,皇帝痴情独钟,也就一辈子未娶妻。”
没有娶正经媳妇,也有三宫六院的嫔妃呀……南姗扁了扁嘴,指了指画中的落款,道:“美人图里的女子,会是这个乔嫣然么?”
温流庆轻笑着回答:“兴许吧。”
欣赏完毕,南姗小心地拨动画轴,将历史悠久的菊花图合上,继续摊开另一幅观赏。
秋高气爽之际,难得出门放松的南姗,要求遛个马,南笙哥哥义不容辞……帮忙牵马,已然十四岁的南笙哥哥,个子抽筋似的疯长,如今已是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汉,小时候嫩嫩甜甜的声音,到了现在,已变成一把非常有男人味的磁性嗓音:“姗姗,你可乖乖坐好,抓握好缰绳……要是爹爹知道我摔了你,铁定要抽脱我两层皮。”
南姗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莞尔一笑:“放心,放心,小哥哥怕挨打,妹妹还怕摔着呢,快牵着走呗。”
在马上颠簸了好一会儿,南笙催南姗下来时,南姗仍感意犹未尽,于是和南笙哥哥讨价还价,这个时候,秦华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指着赖在马背不下来的南姗笑道:“姗妹妹,你怎么这么淘气呢,就不怕姑父训你啊。”
南姗撅嘴反驳:“我爹爹又不在这里,你不说,我小哥哥不说,我爹爹哪里会知道。”
秦华一脸同情,道:“可是老祖宗已经对姑父说了你在遛马,这不,我就是来唤你回去见姑父的。”
南姗听得很想吐血,抑郁无比道:“我爹爹来啦么。”好倒霉。
南笙也胆战心惊地抖了抖,冲南姗抱怨道:“你个小丫头,哥哥可被你害苦了……”没好气地瞪南姗一眼:“早不骑马,晚不骑马,偏偏选今个骑,还不快下来,手递给我……”
——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老爹今个跑来啊!
南姗在南笙哥哥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一旁上前搭把手的秦华,唠唠叨叨道:“姗妹妹,你一个小姑娘家,可真是胆子大,这么高的马背,你也敢爬上去骑,也不怕不小心摔着,我听父亲说,五皇子在学骑马的时候,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