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军队作为辅助兵,正在军营边挖沟,伯州犁进入晋国军营的时候,一名郑国将领赶着几辆大车从营地深处走过来,招呼郑国士兵,神情很不乐意:“大家都过来领铁锹,晋国人这次发了三千把铁锹,并承诺战后这些铁锹用于支付郑国的劳力,你们几个把铁锹领回去,分给士兵们使用,注意别让士兵们损坏,战后上交一半给寡君(郑国国君),其余的则留在你们的家族。”
几名聚拢过来的郑国小领主伸长脖子望着这名将领身后的马车,一名小领主多嘴说:“似乎还有斧子,怎么不把斧子发下去?这些斧子是否也跟铁锹一样,准许我们保留一半?”
郑国将领噎了一下,嚅嗫的说:“这些都是金精斧,锋利异常,晋国人发给我们用来砍木桩,君上看了非常喜欢,打算自己全部留下。所以生怕你们损坏了……”
那名多嘴的郑国领主继续说:“晋人发给我们这些工具,恐怕是为了让我们尽快修缮好营地,如果不把斧子发下去,因此耽误了修建营地,晋国人会不高兴的。”
那名将领犹豫着不肯答应,过了一会儿,一名郑国人从营地深处跑出来,宣布:“国侨(子产)大人有令,命令把晋国人分发的工具全部发下去,不得私藏隐匿,营地必须在日落时分修建完善……”
那名郑国人继续宣布着关于工程懈怠的惩罚措施,伯州犁领着息桓继续往营地深处走。再往里头,伯州犁遇到了宋国士兵,宋国士兵正在心情愉快的唱歌,一边用长锯把木头锯成两米见长的树桩,一些士兵还用手锯将木桩锯出尖角。
这些宋国人劳动积极性很高,他们仿佛第一次接触锯子,因为新工具的神奇和高功效而兴奋不已,将锯子锯的飞快,还吟唱着快乐的伐木歌。
再往里走,轮到晋国的马军了,马军似乎都是贵族兵,他们已经脱去了甲胄,单独坐在小马扎上,用猪鬃做成的刷子兴奋的刷鞋,相互间高声交谈着:“听主上说,等侯晋捕捞了鲸鱼,以后我们刷鞋就轻松了,因为鲸鱼的脂肪熬成油,加上松烟,能织成黑油膏,用来刷皮靴,可以把皮靴擦得像镜子一样……”
这些贵族兵坐在小马扎上只管擦皮靴,在他们身后,许多奴隶打扮的人正忙碌的伺候他们的战马,这些奴隶光着头(指脑袋上没有戴冠帽)用长长的毛刷刷着马身上,还有些人围着一个火炉忙碌着,偶尔从火炉当中夹起一块弯曲的条形铁,放在铁毡上叮叮当当一阵敲打,然后将战马的蹄子举起来,拿弯形铁条比量了一番,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伯州犁是晋国著名的智者,他稍稍一思索,便可以理解了:骑兵当然是贵族兵,一匹战马吃的豆粕、粮草,相当于二十个人的饭量,而一名骑兵不止要携带一匹战马,战马又是娇贵的动物,伺候它又是繁重的劳力,习惯握刀剑的高贵武士自然不愿意把时间耗费在这些琐事上,他们既然有足够的钱粮养的起战马,自然也能养的起几名仆兵。
再向里走,是懒散的晋国车士——这才是列国正规的武士。他们显露出的行为却与晋国一贯“好整以暇”的名声相反,只见他们乱糟糟挤成一团,把自己的战车与驷马丢给手下的奴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玩着丢棒球游戏,人群中时不时发出叫好的声音,但这种游戏,也让车士的队列行不成行,列不成列……
息桓对这种晋国的贵族运动早有耳闻,他脚下稍作停顿,打算观赏一下精彩的比赛,伯州犁却脚下不停,眨眼间两人拉开了距离,息桓无奈,只得加快脚步,恋恋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