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发展,每当乐舞班创造出新的音乐、新的舞蹈,宠臣们便争先恐后邀请乐舞班进宫献艺,晋平公花钱从来不操心自家钱库充足不充足。反正赵武擅长经营,晋平公府库里,金币流水般向里淌,晋平公也流水般向外花,对于他的爱好,更是格外大方。
在这种情况下,晋国的乐舞班畸形发展。现在,她们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军中,数只乐舞班一路追着进军南下,此后的日子里,只要楚灵公表现令赵武满意,当晚他就有机会参加赵武的宴会,欣赏到晋国风格的“夜宴”。
数日后,联军进抵新智。
楚灵公第一次来到新智,感觉这座赵氏风格的城市很新鲜,入城的时候他还跟伯州犁说:“太宰,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起经过新智,这座城市真美丽,寡人很欣赏……哦,晋国的城市都是这样的吗?”
伯州犁翻了个白眼:来的时候你生怕新智发觉,特地偷偷绕过这座城市,从郑国偷越国境。现在你说这话……
子荡左顾右盼,回答:“大王,晋国国内类似这样石头制作的堡垒城市也不多,比如新田城就还是一座土城。我记得新智过去也不是这样的,养城过去很穷困,其余两县也差不多……哦,我想起来了,新田南郊的情景,与这里十分类似。
新田南郊有赵武的府邸,他的府邸就是一座石头制成的‘武城(军事堡垒)’,据说这座武城修建好后,南郊新搬来的贵族都把自家宅院修建的与赵府相仿,而南郊旧贵族也开始改建自己房屋。
没错,街道都是青石板铺路,路两边是阴沟,便于雨季流淌雨水,围绕府院的不单纯是院墙,而是墙楼——向墙壁一样的楼房,平常可以存放日常物品,也可以当做守兵住宅。它临街的一面开着小窗户,战时可以从屋内、从窗户口攻击攀爬的敌军……”
子荡仰望了一下屋顶,继续说:“屋顶是士卒集结的平台,常常安装着巨型投石车、床弩。相距进的屋子,屋顶还安装着悬桥,平常收起来,战时连通,可以调兵往来,攻击在街道上行进的士兵。”
楚灵公张了张嘴,马上想到智盈这么做,防范的是谁。他阴下脸来:“寡人很是喜欢这座城市,这三县之地本来就是寡人的土地,寡人很想以主人的姿态巡游在这座城市,令尹可有办法?”
子荡默然不语。
楚灵公转向伯州犁:“晋国的城市都是这样吗?”
伯州犁拱手:“我离开晋国早,赵氏复起不久我便被迫逃亡。在此之前,我倒是隐约听说赵武子重修赵城,把赵城修建的坚不可摧——不过,人修建的城市,人便能摧毁它。人世间,坚固的不是城市,而是人心。
陈国当初为了加固城墙,导致国人暴乱,他们的国君不得不出逃,以至于如今陈国祭祀灭绝。若当初陈国不压迫国人,把精力与钱财花在安抚百姓身上,陈国何至于灭亡?”
楚灵公没有听懂伯州犁的话,他坚持问:“这本是我的城市,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取回它?”
伯州犁沉吟起来,旁边入城的蔡国公孙归生与陈国公子招,听了这话齐齐撇嘴——你可是为了弭兵而来,现在站在人家城门口,想着如何夺取人家的城市……果然楚国没有信用。
马车粼粼,许久,伯州犁回答:“唯有长久围困。”
说罢,伯州犁的目光转向了街道,审视着这座城市。被伯州犁的动作吸引,楚军都开始打量身边的街景。
这座城市的街道是用青石板谱就的,靠近城门口的临街房屋,都砌着高高的墙楼。在大约距地面两人多高的地方,墙楼开着小窗。小窗很小,稍微健壮一点的人都钻不进去。仰望小窗会发觉,砌墙的石块非常粗大厚实,几乎五尺左右,能够让半个人横躺在石梁上。这样厚实的墙壁,用撞木几乎无法撼动。
街道倒是很宽阔,能够容纳四辆战车并驶。如果纯用步卒推进,考虑到左右需留下挥舞兵器的间距,那么一彻可以排列20名士兵……但城门口,临街的一面全是笔直而光滑的墙壁,考虑到这墙壁是巨大的石块,并且头顶有悬桥可以快速从屋顶调兵,那么,这条街就是死亡陷阱,只要在街口随便堆砌点障碍物,拥挤在街道上的士卒躲无可躲,将不得不承受暴雨般的打击。
这座城市是一座血肉磨坊,先不说如何攻进城门,便是攻入城中,在这样的街道上,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楚国还有能力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粼粼的车轮声中,子荡轻声提醒:“郑国虽然与我们结成婚姻,但宋国……宋国的态度很坚决。这样的城市,没有一年的围困恐怕拿不下来,有了宋国的救援,我们恐怕做不到一年的围困。到时候,宋国出兵了,郑国恐怕也不得不跟随,而一年时间,无论晋国发生什么大事,也足够他们调兵了。”
伯州犁补充:“智氏在外,赵武子又在竭力扶持中行氏,三荀原本一家,中行氏如果上位了,决不会拖延一年才救援智氏——这座城市,我们恐怕要永远失去了。”
蔡国公孙归生此刻已经对楚国绝望,他出的主意不再想挽救楚国,只想做个裱糊匠,让楚国表面风光:“君上如果喜欢这座城市,不如在楚国仿制一下,我听说章华台的修建已经接近尾声,不如让修建章华台工人,在附近修一座新城,以便君上巡游章华台的时候歇脚。”
这主意楚君很喜欢:“可惜伍举不在,他擅长军事,看过一遍的防御阵型,都能描述出来……太宰,你说我们直接向武子索要新智的图纸,他会不会给?”
对于这样的白痴问题,伯州犁直接过滤掉,他拱手提醒:“君上,智丘到了,城吏们正在迎候。”
赵军先行,早已扎营,赵武已经登上新智丘顶,他站在丘顶的阁楼上,摇着头与智盈交谈:“堆土成丘真是麻烦,我向来不赞成在城市中修建土丘——没有自来水,很麻烦的。上个厕所都要跑上跑下,还不如修建阁楼。”
智盈不知道“自来水”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影响他理解赵武的话:“姨夫,奴仆们那么多,上厕所何必跑上跑下,用马桶得了,让奴仆提着马桶清洁,难道还不行吗?”
“味道不好呀”,赵武回答。
“丘顶风大,不存在味道问题。”
“阁楼地下可以住人,节省空间。而土丘底下只是一堆土,而且堆土成丘,工程量太大。”
智盈不打算跟学识渊博的姨夫辩解,他转而隐晦的反驳:“堆土成丘不需要什么技术,姨夫,我听说楚国的章华台就要完工了,纵横二十里的‘春秋第一台’,前后不过用了三年,至多再用一两年完工,姨夫修建的虒祁宫,进度似乎还落在后面了。”
“这不一样,虒祁宫总共四千多座雕塑,一座雕塑至少需要一个人花数月工夫,这是技术活,别人看着进度缓慢,也无法帮忙,而用筐子担土成丘,两条腿的动物都能干。”
智盈露出意会的微笑:“瞧,姨夫也知道,修建城丘是最简单的话了吧。”
此时,楚君已经气喘吁吁的爬到丘顶,跟赵武随便行了个礼后,楚君回身俯视这座城市,大大咧咧的问:“元帅,我很喜欢这座城市,一路走来我与臣下议论,这座城市简直就是攻击者的坟墓。我能得到一份图纸,仿建一座类似的城市吗?“
智盈嘴角翘了起来,赵武细声细气回答:“可以——我也喜欢郢都的城市格局,君上不妨拿郢都的城市图纸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