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药材,数百车盐,只能说聊胜于无。
陇右萧遘,上供牛羊五万;邠宁李延龄,绢一万、牛羊两万;凤翔折宗本,钱万缗、绢万匹、牛羊三万;兴元诸葛仲方,钱五万缗、绢十万匹;鄜坊四州,加起来上供了两万缗钱、三万匹绢、牛羊五万。
全是邵树德党羽,越来越不恭敬!
现在诸位宰相,几乎人人判三司,专门搞钱。在以前,顶多三分之一,偶尔一半,简直成了要饭朝廷。
“五万新军,从何方招募?关东战乱不休,怕是没以前那么容易了。”圣人担忧道。
“陛下,河北多年未有战乱,人烟稠密,今其欲讨河东,陛下不妨下诏夺克用本兼各职、爵位及赐姓属籍,河朔藩帅必悦,五万兵唾手可得。”张濬撺掇道。
他还是忘不了当年讨黄巢时的旧事。
王铎为都都统,张濬为都统判官。李克用对张濬很不满,直接当着给他传旨的天使的面,说张濬“好空谈,不能办实事,若被重用,将来有一天定会导致天下大乱。”
李克用的大嘴巴随意一说,张濬耿耿于怀至今,越想越气,一直想报复回来。
解除李克用河东节度使的职务,剥夺他陇西郡王的爵位,将他们家开除出宗室属籍——是的,李克用祖上被懿宗赐姓,名属代宗第二子、郑王李邈一脉,从法理上来说是李唐宗室。
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发兵攻占晋阳,收回河东这个大镇,那样朝廷财计将大有改观。
“卿此策欠妥。”一直对张濬言听计从的圣人不得不打断,道:“克用有光复长安之大功,又素来恭敬,贡赋不断,不妥,不妥。”
张濬一听,知道火候还没到,便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朔方节度使邵树德请置渭北镇,辖鄜、坊、延、丹、同、华六州……”
“哼!恬不知耻!”圣人一听就火了,道:“保塞、保大二镇,国家屏藩也!同、华二州,京东之门户也!焉能轻授于人?先皇许他身兼朔方、河西两镇节度使,已是恩典,犹不满足,此等贼臣,勿需理他。”
张濬暗自皱眉。
若要征伐河东,没有朔方军的配合,可就要麻烦很多了。特别是数月前邵树德率二十万军,逼退李克用,威风凛凛,军力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是没想到,圣人对他印象这么差,难道当年迎先皇回京时怠慢了今上?
“灵武郡王为陛下建榆林、沃阳两行宫,多年来东征西讨,收复河陇,亦有功劳。先皇垂拱之时,亦领兵诛除田令孜、杨复恭之辈……”为了自己的大计,张濬不得不捏着鼻子替邵树德粉饰,虽然他也觉得此人的忠心相当有限。
“诛杀田令孜,确实不错……”圣人的口气稍稍软化了一些。
当年被田令孜拿鞭子当众抽,尊严尽丧,圣人至今不愿回想此事。邵树德杀了这个权宦,颇合圣人心意。
“同华二州,宁给郝振威,也不能给邵树德。”圣人还是不愿交出这两州。
张濬想了想,觉得暂先避开此事,以后再找机会进言。朔方镇,他真的很想拉拢,只要能收回河东,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泾原镇之事,须得早做决断了。”张濬提醒道。
元实带了三千神策军驻扎平凉县境内的耀武镇,听闻朝廷欲授其泾原节帅之职,坚辞不受。他年纪不小了,知道这事的风险,不想趟浑水——手里三千兵,多是市井少年,泾原军则是边军,这事能干?
而耀武镇,其实就是神策军的外镇。
这类外镇,关中不少,但大多荒废了。比如栲栳城曾经就是外镇,杨悦曾经驻守的榆多勒城亦是。
朝廷想通过恢复这些外镇,逐步扩大神策军的势力范围,进而控制更多的地盘。但没想到第一个新设外镇就不顺利,元实竟然不愿意当泾原节帅。
“张卿觉得何人可为泾帅?”圣人问道。
“院长徐俞之可为此职。”张濬推荐道。
院长,是对御史、拾遗、补阙、员外郎的称呼,亦可用于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
“泾师若不愿,如之奈何。”
“自然拣选神策军精锐,护送徐院长之官。”张濬答道。
“善!”圣人道:“此事明朝议一议。”
“陛下圣明。”张濬贺道。
一墙之隔外,西门重遂冷着脸坐回了椅子。
“李克用说得没错,张濬无甚本事,好大言,睚眦必报,倾覆之士也。”偷听了半天,西门重遂对这君臣二人也很是无语。
国家之事,若都按他们这般搞,定然一塌糊涂。
我还想多享几年福呢,结果你们就专给我找麻烦的?他现在深深怀疑,拥寿王为帝,到底是否正确了。
灵武郡王邵树德,他太熟悉了,太懂了。
那确实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但也是个实力强大的野心家,又近在肘腋,一旦有变,天子怕是连出巡都来不及。
这等人,要么灭了他,要么就示以恩宠,稳住他。哪能这么乱来?
“将刘季述刘宫监叫来,某有事找他。”西门重遂吩咐道。
必须得和灵武郡王交下底了。圣人不懂事,张濬没大数,最后这个烂摊子,还得他们北司来帮着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