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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不想像韩建那样囚禁圣人,坏了名声,那么通过吸引各地商人到同、华、邠、泾四州坊市交易,也能分润很大一笔钱。而这钱,以前都是朝廷的。
“榷税减少,或是商路阻塞所致。”田参军说道:“陕虢、河南府连番大战,难以进京,唯有蓝田武关道、商山上津道还通着,商徒减少,榷税自然会少。”
孙揆点了点头,部分认可这种说法,良久后又道:“金商李详已经卧床不起,一如当年兴元府之诸葛爽,此镇,大概又要落入邵贼手中了。万一他有不臣之心,圣人乘舆播越,自此何之?”
……
兴道坊内,邵树德曾经住过的宅院已经换了住客。郑延昌成功拜相之后,便带着家人住进了这座宅子。
一道坊墙之隔的开化坊杜府内,杜让能一家人正在收拾东西。
他还没被正式罢相,因此朝廷提供的这座大宅还可以继续住着。
此宅,为建中年间吏部尚书沈传师花费三百万钱购得,大概占据了开化坊四分之一的面积。咸通四年,其子沈询任昭义节度使时,军士作乱,全家灭门,宅子无人继承,便被朝廷收走。
旁边就是荐福寺,原隋炀帝在藩旧宅,后传萧瑀、襄城公主、中宗,最后无人愿住,遂改为寺庙。
杜让能站在阁楼之上,看着正在做晚课的寺内僧众,久久不语。
今日,他在麟德殿内面见圣人,谈了关东诸藩镇的事情。
李克用兴兵攻成德,大胜,斩首万余。幽州李匡威起兵救援,克用乃退,不过还是“大掠而还”。
圣人对李克用很感兴趣,觉得此人有忠义之心,晋兵又如此善战,或为“朝廷之福”。似乎早就忘了当初差点就发兵攻打李克用,图谋河东的事情。
杜让能只能详细解释了如今河东、河中两镇之间微妙的关系,圣人听后不悦。
崔昭纬在一旁添油加醋,言杜晓已任灵宝令,又提到了邵树德大肆抽调各州州兵,招募羌胡之众组建镇国军,守御潼关的事情,圣人心情更不好,对杜让能已彻底失去了信任。
崔昭纬还是很得意的。
事实上如果不能打消圣人对杜让能仅有的最后一丝信任,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圣人追封的贤妃裴氏不但没死,还被邵树德掳回府中,日夜淫辱,因奸成孕,已经诞下孩儿。圣人若知晓,杜让能将一点机会都没有。
还好事情不用走到这一步。杜让能主动退了一步,请出外就镇,远离长安这个政治中心,算是彻底认输。
京兆杜氏,崔昭纬也不想过分得罪。杜让能既然愿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光要把杜让能挤走,刘崇鲁也得弄走!
听闻徐彦若出镇广州之后,运气太差,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迁延数月之后,竟然一命呜呼了。打发刘崇龟前往广州,接替徐彦若,是他下一阶段要操作的事情。
把这两人搞走,朝中就只剩韦昭度、郑延昌两个对手了,到时候再琢磨琢磨如何对付此二人。
杜让能对崔昭纬的想法洞若观火,但他懒得再说什么了。
刚刚在书房内,他给圣人写了一份表章,历数艰难以来国势的变化,并提出了“镇之以静、徐徐图之”的方略。写到最后,几要落泪。
但这多半无用。
崔昭纬拉拢了西门昭,数次与圣人密谋除北司诸中官,极得信任,恰是风头正劲的时候,是不可能被扳倒的。
眼看着长安将成为风暴中心,这时候再不走,怕是就来不及了。
可笑崔昭纬还想将刘崇龟赶走,事实上你不赶,他也要走了,如此糊涂之人也能弄权,这大唐的国运可真是……
“阿爷,刘相遣人传来口信,他喜啖荔枝,欲往广州逍遥,便先行一步了。”长子杜光义登上了阁楼,说道。
“赵邸官那边怎么说?”杜让能问道。
赵邸官就是赵光胤,朔方进奏院的进奏官。
“赵邸官言绝无问题,北司那边不会使坏,出镇凉州,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杜光义答道。
“京城这个烂摊子,我也管不着了。韦正纪从蜀中回京,怕是玩不过崔昭纬,郑光远多半也不行,他只有户部侍郎的器度和本事。”
“听闻圣人欲拔刘崇望为相。”
“他也不行。”杜让能摇了摇头,道:“真想杀了此贼,为国除一奸佞。”
“灵武郡王已经离开了兴德宫,班师回灵夏了。”杜光义又说道。
这是必然之事,事实上走得都有些晚了。若换了那些跋扈的军士,长久见不到家人,搞不好都要哗变了。
“灵武郡王在等机会。”杜让能突然说道。
“金商?”
“只是其一,还有河中。”杜让能说道:“克用以女妻王珂,这事情就复杂了,不知道灵武郡王会如何着手。”
“说到王珂娶妻,儿听闻兰陵萧氏好不要脸,萧蘧之女萧氏出现在兴德宫,并且夜宿数晚,还有人看到萧氏与赵氏一起出外踏青。”杜光义听到这个八卦时很惊讶,继而大笑,今日又向老父说了起来。
杜让能脸色一僵,斥道:“息子整日便听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儿知错矣。”杜光义告罪道。
他是继承家业的长子,父亲还不让他出仕,在家中确实很无聊,有时候会听听此类趣闻解解闷。
“此番出镇河西,不要在长安留人了,全家都搬去凉州。”
(本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