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进来吧,大帅见你等辛苦,赏赐汤饼,都吃完再走。”亲兵出了院门,朝聚集在外面的士子们说道。
“灵武郡王真是仁德,体恤我等。”
“那可不?收复陷蕃失地,乱世之中保一方平安,此乃中兴之臣。”
“后汉时曹孟德也不过如此吧?”
也不知道哪个夯货,直接将邵树德比作曹孟德,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再考虑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兴德宫。这是皇帝行宫,邵树德堂而皇之住在里边,该当何罪?
灵州圣人的威风,可真是一点不加掩饰了。
说错话的士子钻入人群之中,尴尬地吃起汤饼。其他人也觉得没意思,纷纷低头吃喝。
天气这么冷,求见灵武郡王的人又这么多,大伙都有点熬不住了。
兴德宫之内,邵树德正在接见一批官员。
“富平县是个好地方。”邵树德面现追忆之色,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富平乡人皆感灵武郡王之德。若无当年力战拒贼,父老几无孑遗矣。”富平县尉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今年年初考中的进士,直接外放了畿县县尉,这第一步就走得很稳。
当然,他能考中进士,肯定离不了邵树德的帮忙,毕竟是到兴德宫行了卷的。
“美原县父老亦言,若无铁林军连败巢贼,定然遭那贼兵荼毒。有乡老数人,欲捐资为大王立生祠。”美原县尉也说道。
不用怀疑,他也是去年行卷诸士子之一。
屋内还有四五人,与他俩的情况一模一样,都得了官,朝官、地方官都有,其中一位甚至还是实权县令:同官令。
国朝的科举考试,就是这么黑!
想要中进士,没有大佬提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说考中进士的人水平不够,事实上都不差,都有才情。但录取名额少,竞争激烈,不行卷,不走门路,能让你连续三十年考不上信不信?
灵州邵圣现在是关中最大的大佬,前后两任宰相为他扛活,他想让谁中进士,那谁就真的能中进士。
明年科考的时间定在三月下旬,照例是礼部侍郎担任主考官,但他一般做不了主,或者说只能做一小部分主。进士的名额,最终还是得被各位大佬瓜分。灵武郡王挥挥手,让十个八个人中进士问题不大。
“生祠过了。”邵树德笑道:“尔等好好做。畿县官可不简单,今后抚养万民的本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积累的。方今天下,战事不休,兵祸连结,能有一个安宁之地让尔等大展拳脚,殊为不易,尔等自当珍惜。”
“谨遵灵武郡王教诲。”几人齐声道。
唔,有那么点各地官员赶至行宫,向圣人禀报政务的味道了。
邵树德随后又与他们聊了聊风土人情,便让他们离开了。
都是朝廷命官,但却不在岗位上好好待着,跑到兴德宫来表忠心,本来就不太合适。当然,邵树德作为藩臣,未得圣命,擅离藩镇,也是大大的违规。只不过这会没人管罢了,也管不了。
一行人离开后,邵树德拿起《周书》看了会,萧黛、裴贞一二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卷子都看了?”邵树德放下史书,问道。
萧、裴二人目光碰撞了一下,意味难明。
“大王,文采都很不错。有几个策文写得还算可以,但大部分人写得都太空泛了一些。”萧黛将几份自认写得不错的放在邵树德面前,一般的则放在旁边。
邵树德结果卷文,随意翻看了几眼。
这些士子,一般都缺乏实务经验,写的东西自然难入邵树德的法眼。不过他主要看士子们看待问题、思考问题的方式,以及解决问题的思路。经验,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但有些东西,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却已经定格。
裴贞一在一旁默默看着。
她很不喜欢萧氏,因为说到底她们是一类人。从家世身份,到行为举止,到诸般才艺,甚至是魅惑男人的本事,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分轩轾。
不过裴贞一有心理优势,因为她替大王生了个儿子。在人丁单薄的邵家,这比什么都重要。
萧氏小骚蹄子,日夜被大王的雨露浇灌,还没怀上,就等着在后面吃灰吧。
“今年便挑十个吧。这事——”邵树德沉吟了会,道:“还是得让崔昭纬来办。”
萧氏、裴氏都不意外。
崔昭纬名声不好,有“奸相”之称。但也正因为如此,其人可以说毫无节操,什么事都肯办,也容易屈服于外界压力。
韦昭度、刘崇望、郑延昌以及其他一些有名望的权贵,怕是还要稍稍矜持一下。与他们打交道,费时费力,还不如与奸相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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