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建立了规模不小的植物园,专门保存收集的种子,同时进一步优选优育。
王屋山这边,很可能要开建第二个植物园,毕竟这里的气候与灵州不一样。
不同气候、土壤环境下,育种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因此这是非常必要的。
“是。”江氏低着头应道。
解氏见她可怜,也叹了口气,道:“走吧,去胡萝卜菜畦那边看看。”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另一处菜畦边。
胡萝卜也是从西域胡商那里买来的。
这其实是一种古老的“人造”植物,祖先源自欧洲的“野胡萝卜”和地中海区域的“巨胡萝卜”,经过人类长期栽种培育后,诞生了新的品种,就是如今的“胡萝卜”,在西亚一带被广泛种植。
胡萝卜其实刚种下。这种植物喜欢冷天,一般在七八月种下,冬天收获。春天开种也不是不可以,但长势不好,收成不高。
灵州已经有一部分百姓开始种胡萝卜了,这玩意相对耐干旱、耐贫瘠,产量贼高,一亩地收个几千斤不在话下,且冬季还在生长,能提高土地利用率——最绝的是,种胡萝卜不太需要治虫,在没有农药的年代,这可真是无与伦比的巨大优势了。
与甜菜一样,胡萝卜也是非常优良的牲畜饲料。
这两种农作物,邵树德打算在中原慢慢普及,造福天下。
老百姓愿意喊他“邵圣”,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打胜仗,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邵圣真的极大改善了人们的生活,至少在吃饭这件事上,大伙都承邵圣的情。
民以食为天,能解决或者部分解决吃饭问题,这贡献和声望,可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能比的。
这就是邵树德一直在追求的“不会消失”的东西。
你发明蒸汽机,没有存在的土壤,它会如同隋代的水车一样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但三茬轮作制这种高效率的农业生产方式不会消失,因为人人都会用。
引进、培育的种子也不会消失,因为人人都爱种。
培育的优良种畜也很难消失,因为确实好,人人都爱养。
农学系统的学生也从邵树德口中得知了“基因”一词,他们现在也有些概念了。知道所谓的基因对应着性状,他们的工作就是做基因的排列组合,尽可能培育出更好的牲畜和农作物品种。
王雍最近就在写书,打算把这些知识提炼出来,上升到理论。
经验技术与理论科学,中间有着本质的差距。
王雍的这种习惯就很好,他开了一個非常好的头,把经验提炼升华,为今后的工作提供理论指导。其他各行各业,如果也有这种干劲,那就完全是一副全新的局面了,都不需要你亲自下场发明什么,这种氛围或者说风气才是最宝贵的东西,比蒸汽机或炼铁炼钢宝贵一百倍不止。
菜畦里的胡萝卜已经出苗了,看着非常喜人。
解氏、江氏走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心里松了一口气,将工具放回柴房后,便结伴到后面去了。
储氏趴在窗棂上,目光透过窗格,没有焦距地落在院中,仿佛在仔细欣赏中空气中的尘埃。
解氏、江氏说着话走进了院子,储氏的目光陡然一凝,悄悄挣扎了起来。
“别动。”邵树德拍了一下,道:“张全义在汝阳尽散家财,厚赏诸军,激励将士守城,杀我儿郎。听闻其新妇蒋氏,也把嫁妆拿出来发卖掉,充作军赏。”
“可真是干得不错啊!”邵树德喘着粗气道。
储氏转过头来,散乱的秀发遮住了半边脸,低声哀求:“别让外人看到。”
解氏的眼角余光似乎往这边转了一下,吓得储氏差点蹲下腰去,但她根本动不了。
外间响起了脚步声,到门口停下了。储氏快要跃出胸腔的心脏又缩了回去。
良久之后,来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何人找我?”邵树德坐在胡床上,面色红润。
储氏抱着襦裙躲到了屏风后面。
“大王,是河阳宋司徒来了。”拓跋蒲直接扑到了邵树德的怀里,腻声道。
邵树德有些心虚,道:“莫不是朱全忠挥师十万,北渡大河,攻入河阳了?一定是!将他请到林中苑,我一会便去。”
拓跋蒲不情愿地离开了邵树德的怀抱,去传令了。观中人手还是少,她打算从拓跋部挑一些侍女,邵树德也没回应。
要是人再多一些就好了,眼下都没几个可以使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