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延残喘。
夏贼实在太多了,足足千余骑,从各个冲出来,左右呼喝,连连驰射,打得他们这两百骑站不住脚,只能退回来寻求步兵保护。
寇彦卿气得想斩杀一批游骑立威,但想想还需要他们侦察情况,死一个少一个,便作罢了。当下喊来几名偏裨将校,令他们带着步卒,手持步弓、长枪,在前方开道。随后又把辎重车辆置于两侧,防备骑兵从侧翼袭扰。
这样一来,安全是安全了,但速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眼看着洛阳还在二十里外,他有些焦急。
贼骑如此袭扰,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猜出来,定是有大队贼军越邙山南下了。
顶着袭扰向西走了半日,不过才走了七八里,眼看着将士们脸上全是疲累之色,寇彦卿也不得不下令扎营休整。
战兵开始列阵,并向外前进,用强弓劲弩驱逐夏军游骑。
辅兵从辎重车辆上取出各种物事,不紧不慢地扎营。一些夏军遗留下来的伤马、死马也被拖了回来,宰杀吃肉。
寇彦卿心中焦急,他不太确定洛阳是否还安全,现在消息全无,音讯不通。也只能等到入夜后,悄然派出斥候向西查探了。
这仗打到现在,他们就像被人蒙蔽了耳目一样,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清整个战场的全貌。
不过寇彦卿的信心并没有丧失。
看看那些打了多年仗的老兵锐士吧,走了大半夜的路,然后又硬顶了一上午的贼骑骚扰,到现在才稍有疲态,且还能鼓起余勇,驱逐那些蕃兵游骑。有这样的兵在,睡觉都能睡得安稳,走到哪里都全然不惧。
夏贼莫不是想吃下我这支部队?寇彦卿笑了,来吧,试试看。
洛口仓外,火光冲天,杀声遍野。
赤水军使范河登上了一处高坡,俯瞰南原上的仓城。
城外到处是燃烧着的火堆,他知道,那是被敌军毁坏的攻城器械。
城外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壕沟,有些是敌人挖的,有些则是己方挖的,限制贼军夜间出城袭营。
城内守军已到了最后时刻,千余人出城死战,试图溃围。
河中衙军、玉门军拼死抵挡,骑兵冒着箭雨穿插到贼军身后,试图堵截。
双方都打出了真火,火光照耀之下,满脸狰狞之色。
在梁军看来,夏贼的攻城好没道理,一波接一波,根本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正常攻城的节奏哪有这么快的?一波退下来,不得整顿么?但人家就是不,各部轮番上阵,不计伤亡,抢攻猛攻。
最先溃退下来的军士就地斩首,头颅扔了一地。无论是附庸军队、土团乡夫还是他们自己人,尽数斩杀,不留一丝情面。甚至有一名武学生溃逃,都被斩了。
如此严刑峻法,换一般军队早兵变了,但赤水军还能稳住,不容易。
河中军士是这些年被夏军的阴影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精壮被抽了一波又一波,刺头也死了一批又一批,只小规模躁动了一次,很快就被镇压。
玉门军则有一股子蛮劲,他们眼里只有财货,而范河恰恰许下了重赏。赏钱到位,他们不介意拼命。草原上一个不留神就死了,什么也没有,眼下还有发财的机会,完全值得搏一把了。
“梁贼溃了!”山下响起了热烈的欢呼。
范河定睛望去,却见一千蕃骑已经穿插到位, 截住了出城贼兵的后路,四方夹击,将这千人彻底击溃。
突围不成的梁人溃兵跑得满地都是。
有人拼命往黑暗的地方钻。
有人跑着跑着被骑兵追上,砍倒在地。
有人跑不动,干脆跪在地上,弃械投降。
还有人坐在地上大哭:“攻城哪有你们这么攻的?日攻夜攻,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攻?”
围上来的河中军士面色凄然,数日就攻破洛口仓,震惊各方,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没人愿意多谈,反正死去的军士不会说话,唉!
玉门军使龙润组织了两千人快速进城。城内其实已经没兵了,他们进去是为了救火。
夏军围城数日,梁人被如此高烈度的攻城战吓破了胆,数日内就死伤千余,眼看着根本等不到援军到来就要全军覆没,不得不下令突围。但突围前,这帮天杀的居然还放了火,试图将城内积存的粮食、干草及其他物资烧毁,不留给夏军。
范河脸色阴郁,他有点想杀俘了,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驱使降兵攻巩县,似乎更好。
“大战方歇,明日休整一天。玉门军扑灭余火后,就地补给器械、物资,明日直接南下,去偃师。”范河下令道。
令骑翻身上马,朝仓城奔去。
洛口仓已克,没必要将所有人都屯于此处。听闻符存审那一路已经派兵南下,范河不打算输给他,故遣玉门军火速逆洛水而上,尝试进攻偃师县。
洛口这边,还剩个巩县!
兵法有云:路遇敌城,须下之或备之。“备”是没法备了,太占用兵力,还是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