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从来不是问题。
缺的还是那股子刺刀见红的凶悍劲。这个练不出来,必须在与敌人真刀真枪,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才能产生蜕变。
攻城战的惨烈,能够快速磨去新兵心理上的幻想、幼稚,让他们更快地向一个杀人机器转变,而且还是一个技艺娴熟、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
打完太谷关,再把他们拉到伊阙一带杀上几场。
这些年铁林军骨干失血过多,扩编又太快,虽说仍有许多老人传帮带,能够缩短新人成长的时间,但终究要多上阵,多战斗,如此才能更快地提高。
劝降似乎起到了那么一点效果。太谷关北城楼上,涌出来了不少人。便是方才大战之时,也没这么多人挤在城头,看样子在城内休整的军士也涌了上来,军官也无法阻止,或者有些下级军官乐见其成。
劝降的人更卖力了,齐声高呼道:“降了吧。定远军马上要从南面进攻了,你们算算汝州到这里多远?这个烂泥地,旬日内能赶到吗?”
“给朱全忠卖命得钱几何?放心降吧,夏王明年就能破了汴州,届时都是夏王治下百姓,尔等可各回各家。”
“今日不降,两面夹击之下,尔等皆成齑粉矣。勿谓言之不预也。”
劝降的时候,城头的喧哗声更大了。
“长直军的兄弟们也不用担心。灵州新建黑矟军,洛阳投降的军士都入军啦,而今月领粮赐两斛,一年发五次赏,还有春秋衣赐,正儿八经的衙兵,不用担心生计。”
“去草原上杀贼人,抢回的牛羊都可以分,不知道多自在。”
“若抢了妇人,还能重新安家。”
“吱嘎”一声,城门打开了。城头的军士哗然,纷纷涌了下去。
正在准备下一轮攻势的顺义军官兵面面相觑,这就拿下了?
阳翟县外,赵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道路泥泞,斥候都放不了多远,待接到消息时,敌军往往已在近处,他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方才斥候来报,南方五六里外,发现了夏兵,大约有七八百人的样子,牵着大量马骡,正在赶路。
他稍稍想了一下便知,这是之前绕过登封县南下的飞龙军,大概有一万人。看他们那样子,莫不是正在撤退?目标是阳翟县?
赵霖看了跟在他身后那些泥猴也似的军士,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人,都是一路上陆陆续续收拢的。
“唉,打不了!”赵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王彦章、杜宴球,道:“二位,贼军势大,这阳翟还进不进?”
赵大军使的威望在这几天急剧下降,王彦章、杜宴球都对他横眉冷对,显然意见很大。赵霖觉得很没意思,我那是贪生怕死吗?我是为破夏军数千将士的前途考虑啊!出征时六千人,个个兴高采烈,士气昂扬,这会连两千人都凑不足了,个个垂头丧气,士气低落,再打下去,全军覆没是必然的。
王彦章闻言迟疑了一下,慨然道:“军使,贼人谓我兵少,必不敢战。不如反其道行之,主动迎上去,与贼人大战一场。贼众惊讶之下,或为我军所败。末将不才,愿为先锋,率死士冲杀在前。”
杜宴球却有不同意见,只听他说道:“不可!若在数日前,我愿与王将军一同上前杀敌。然这会已经不能战了,战则必败,徒造死伤。”
王彦章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杜宴球,似是不理解数日前同样慷慨激昂、敢打敢拼的杜十将,怎么突然就不想死战了。
杜宴球苦笑了一下,道:“赵军使、王将军,你等不妨看看,将士们身无三日之粮,甲胄、器械多有遗失,怎么打?”
赵霖、王彦章下意识看了看那些累得不管不顾,直接坐在泥地里的军士们,相顾无言。
“那还是不打了。”赵霖立刻说道。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打,如今得到杜宴球支持,立刻下令道:“咱们向东跑,去许州。干粮省着点吃,还是可以坚持跑回去的。实在不行,路上再搜集一点,够了。”
王彦章默不作声。
杜宴球叹了口气,道:“军使、王将军,你们走吧,带上愿走的将士,我不走了。”
王彦章刷地抽出了腰间横刀,斥道:“杜宴球你欲降贼乎?不怕弟兄们将你绑起来,押回汴州问罪?”
杜宴球指了指那些七零八落瘫坐在地上的军士们,道:“王将军不妨问问大伙是什么看法。”
赵霖眼皮子一跳。
这几日亡命奔逃,大伙实在太狼狈了。体力、精力都消耗到了极点,说有三日粮,那是平均,很多人其实连半日粮都没了,都指望着进城再搜刮一番,吃顿饱饭呢。
若夏贼以粮诱降,他不敢保证军士们是什么态度。
另外,杜宴球降了夏王,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往日大伙一起饮酒作乐,交情还可以,今后事有不谐,或许还能有人帮着说话。
想到这里,他连忙拉住了王彦章,道:“王将军,此番军败,皆我之过也。将军奋勇杀贼,勇冠三军,我知矣。回去之后,定向大王请罪,并具陈将军勇战之功。这会还是先走吧,将士们疲累无比,无甲无枪,弓也没几张,这样子没法打仗的。”
说罢,硬拉着王彦章,招呼了下愿意跟他走的军士,踟蹰着向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