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到殿外之后,正当午时,太阳暗淡无比,四野寒风凛冽。
文武百官忙于案牍、后宫嫔御言笑晏晏、皇子公主扑打玩闹——呃,陈诚看错了,夏王还未称帝。
不过,真像北朝以来的天子圣人啊!
现在还是在住行宫,以后如果巡视草原,在草原上扎下金帐,那画面实在
鸊鹈泉又下起了大雪。
杨悦坐在厅内,一边烤着火,一边等待消息。
这几日他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自从那日有数千鞑靼人投降后,这几日陆陆续续有人来降,总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四千人,以精壮为主,但也不乏老弱妇孺。
经过审讯得知,西迁的鞑靼人确实遇到了回鹘人的反扑。
本来回鹘西迁,让开漠北、漠南草原,大家都很开心。被契丹欺负惨了鞑靼诸部有的北逃,有的南下,大部分西迁,正好填补回鹘人留下的空草场。
可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就很突然!
自己实力不强,怪得了谁?到哪里都要受人欺负。在东面被契丹人侵攻,到西头又被回鹘人打。鞑靼人,不知耻,不统一,怪不了任何人。
“杨将军,慕容千户、张千户来了。”鸊鹈泉巡检使庄浪伸走了进来,像个下属似的进行汇报。
杨悦听到“千户”这个官职称呼一皱眉。
夏王的奴仆、部曲,非经制之军,却有着经制之军才有的器械装备,训练也很频繁。
不过杨悦很看不起这些成分来源复杂,充斥着党项、回鹘、吐谷浑、吐蕃等部族的私兵。
低水平的战争,纪律严明、军饷充足、器械精良、训练合格就够了,这谁都可以做。但如果想蜕变为强军,就要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昔年安禄山镇范阳,他招募室韦、同罗蕃兵,以中国之法训练,配齐器械、甲胄,就比河南、关中送过去轮戍的同样器械装备的内地兵强。
但常年在边塞的汉兵,因为战斗频繁,见过血,经验丰富,却不怵这些蕃人。
勇气、经验这两点,杨悦很怀疑这些所谓的侍卫亲军具不具备。
“拜见杨军使。”慕容福、张淮鼎二人一齐行礼,态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杨悦是老将,功勋卓著,他们态度上要恭敬。
但他们侍卫亲军又是大王私人部曲,不宜跟外人多接触,因此又要保持一定距离。
其中的度如何把握,也是一门学问。
“大王遣你二人来,有何吩咐?”杨悦起身回了个礼,问道。
“大王说,由鸊鹈泉至回鹘牙帐一千五百里。如此之距离奔袭,或不太稳妥。杨军使若坚持,大王不会阻止,并令我二人率侍卫亲军三千人、银鞍直八百骑听杨将军号令,一同出征。”慕容福说道:“大王再三叮嘱,杨军使当仔细权衡,没必要冒这个险。”
从丰州大安县(西受降城)向北,经高阙出塞,西北至鸊鹈泉三百里,这也是山后党项庄浪部的牙帐所在地。而从鸊鹈泉再往西北行一千五百里,则是曾经的回鹘牙帐所在地,大致就是后世鄂尔浑河流域、杭爱山东段。
而回鹘牙帐西北三千里,就是黠嘎斯了,大致在唐努乌梁海北境或西伯利亚境内。
黠嘎斯人去回鹘王庭,三千里的距离,如果正常行军,一共需要四十天,也就是一天走七十五里左右,携带着大量辎重、牛羊和帮忙的老弱妇孺。
如果只派遣精卒,携带必需的换乘马匹及食水,长途奔袭的话,则不需要那么长,但那是一种冒险。
“我权衡过了,搏一把。”杨悦说道:“有报仇心切的鞑靼人带路,还有什么好说的?回鹘人的老巢还是在西州,能在黑城子放几个人?就是兵有些少了。要摸好几个地方,一路人可不够。”
“不会有更多人了。”慕容福摇头道:“大王认为打回鹘牙帐没有任何意义。”
杨悦冷哼一声。
“大王想吃下阴山鞑靼及诸白鞑靼别部的草场、牛羊、丁口,向外扩张势力。以后白道川契苾部、山南哥舒部多半要北迁、东进。木剌山藏才王氏也难说,说不定也要搬家。”杨悦笑了笑,道:“气魄太小了!扭扭捏捏,像个妇人,我来给大王整个大的。”
慕容福、张淮鼎相顾无言。
“你们立刻遣人回去,就和大王说,别的我也不多要,把铁林军徐浩那几千骑给我。”杨悦又道。
他没有提铁骑、银枪、金刀、黑矟诸军,因为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早就直奔阴山鞑靼的牙帐,抄老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