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干,他要的是消化梁军,而不是被“梁化”。
而既然是消化,那么就要有一个坚强的主体,否则就是太阿倒持,早晚要出事——李存勖入汴州之后,梁军主力尚存,蛇吞象的后果都知道,不得不大量拉拢、利用后梁旧人,以至于与起家的河东系将左生分了。
搞平衡可以,但要有主次之分。这一点邵树德曾经当面教育过儿子,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
龙虎军这种部队,底子还不错,都是经历过严格正规训练的,也上过战场,但经验还不够丰富。遣散吧,太可惜了,收编吧,战斗力又不是很强。
“把胡真、葛从周从洛阳给我叫来。”扎营之时,邵树德吩咐道。
胡真,这会看起来像个土财主一样,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武夫。身材高大,骑射双绝,在巢军中也是一员敢打敢拼的大将,这会又非常恭顺,可以给他加加担子了。
这几日一路上又收拢了不少俘虏,主要是雄威、飞胜、龙骧三军溃兵。邵树德下令将雄威军、飞胜军俘虏一万三千余人挑出来,与长直军俘虏一起,计两万人,统一后送至洛阳。
这样的话,洛阳有两万俘虏,汝州还有两万余,这都是好兵,想办法慢慢消化。
六千余龙骧军俘虏与龙虎军整编为新的龙骧军,计一万二千人上下,由胡真、葛从周分任正副军使。
有些部队,要慢慢消耗了。这话听起来很残酷,但却是实情。
与朱全忠打了这么多年,中原已经非常凋敝了,养不起太多武夫。而大规模遣散的话,又会面临非常严重的问题,甚至会引发连锁叛乱,导致其他藩镇的武夫不愿投降,平添很多麻烦——是的,没错,武夫们就是这么“贱”,放他们回家好好过太平日子都不愿意,一定要当兵吃粮,提头卖命,那就只能满足他们奇怪的要求了。
朱全忠临近大败之前两年的垂死挣扎,让河南多了天武、天威、捧圣、严威等十二军,九万多武夫。邵树德很恼火,对此他没什么好多说的,夫债妻偿,没有钱赔偿就那啥偿。
扎下营盘,用罢晚膳之后,有骑军将领纷纷前来汇报。
“综合各方消息,朱贼向滑州逃窜了,可要北上追击?”
“滑州也该拿下了。无需多,派三万步军、一万骑军,轻松收取。”
“绝不能让朱全忠在滑州站稳脚跟,该从速派兵北上。”
“还有梁军水师,太膈应人了,一并剿了。他们没甚用,碰到南人的水师,一百艘战舰都打不过人家二三十艘,灭了算了。”
“拿下滑州,进窥魏博,正合适也。”
邵树德伸出手,帐中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人人屏气凝神,静静听着。
“镇国军还有多少人?”邵树德询问道。
“大王,应还有七千人。”陈诚答道。
“拨一部分补全天雄、天德二军编制。”邵树德下令道:“余众应还有三千五百,交由天德军使蔡松阳统领,先收取滑州西部诸县,往白马推进。骑军各部,暂先归建吧。”
“遵命。”蔡松阳领命道。
镇国军交由他统领,总计一万一千多人马,收取力量薄弱的滑州诸县问题不大。便是遇到梁军大队人马,他也敢一战,说不定还是白捡的功劳呢。
“飞龙军左厢,即刻前往濮州,归隶于濮州行营帐下。”
“遣使至曹州,我再给朱珍最后一次机会。若不降,大军一至,玉石俱焚,让他好自为之。”
“给宿州封隐传令,不要急,不要出错,稳扎稳打。争取消灭进入徐州的淮兵,不要放他们回去。占地不是第一要务,杀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全忠主力已经覆灭,给折嗣伦传令,淮宁军主力收拢完毕之后,可以攻庐、濠二州了。杨行密太贪、太急,这次便让他知道什么叫首尾不能相顾。”
“威胜军尽快北上,与我汇合。”
命令如流水般发了出去,关注汴州城的同时,邵树德始终没有忘了外围战场。只有把那些地方安排妥当了,他才能放心、从容地围攻汴州,拿下朱全忠势力范围内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天雄军、护国军、侍卫亲军、铁骑军,外加部分河南府土团乡夫,总计六万多步骑。威胜军、坚锐军、忠武军如果能如期北上的话,那就是超过十万兵马了,围攻汴州这种大城或许稍有不足,但值此大胜之机,并不一定需要硬来的,或许有别的办法。
当然,他也没指望大军一到,汴州就开城投降,那种可能性太低。纵是城内有人不愿给朱全忠卖命,但实力格局的消涨、洗牌也需要时间。而他,可以在城外为这种格局的变化添一把力,最终收割甘美的果实。
二十九日,大军抵达汴州城南,陆陆续续开始扎营。
与此同时,劝降行动也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