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调来近百家奴,全部配发了器械,同时把家人也送了进去,严密护卫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带着另外三十名顶盔掼甲的谢府奴仆离开了州衙,在田希演派来的五百州兵的配合下,挨家挨户敲门,以州府的名义拉丁入伍。
他们首先去的自然是高门大户家了。他们一般养有家仆,人数还不少,是最好的拉丁对象。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氏家仆首先劫掠了起来。他们敲开富户的大门后,见到财货就抢。
谢延徽似乎被吓坏了,刚开口斥责了两句。一名家奴挥刀砍来,骂道:“早看你不顺眼了,别挡着我发财。”
谢延徽连滚带爬躲到一边,脸色发白。
州兵们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不过到底是武夫,在看到黄澄澄的铜钱、漂亮的彩帛被人争抢一空时,他们也忍不住了。
刺史的家奴都在劫掠,我们还等什么?于是乎,州兵也加入了劫掠,并且逐渐蔓延到了坊市。
谢延徽在几个忠心护主的家仆护卫下,沿着墙根疾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坊市有商贾雇佣的护卫,还挺有职业道德,见到冲过来的州兵没有退却,强弓劲弩拿了出来,与乱兵杀做一团。
不过他们的人数还是少,很快就被乱兵斩杀殆尽,一场哄抢随即展开。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动静,一些无赖少年也趁机走出家门,拿着刀枪浑水摸鱼,开始劫掠。还有人为了掩盖劣迹,四处放火,整座城市陷入了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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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弘信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一天中清醒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时辰罢了。
外面的大街之上已经响起了鼓噪声。
罗绍威在家仆、亲信的护卫下,将数十车财货拉了出来。
车上满是绢帛、金银器及其他珍宝,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几乎迷晕了武夫们的眼睛。
“诸位,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罗绍威打开了一个木盒,随手把玩着其中的珍珠,道:“我罗氏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先祖不过就是个军校,我父也只是个步军小校,当节度使这么些年,不瞒大家,钱是捞了点,但不多,都在此间了。”
衙兵们陆陆续续聚集了过来。
他们一脸凶悍桀骜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刀砍人了。
罗绍威有些畏惧,不过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罗家当节度使也是为了富贵。承蒙诸位看得起,推举家父当了魏帅。家父上任之后,外退梁兵,内修武备,诸般赏赐足额发放,正旦之时人赐钱十缗,也没苛待大伙。今李公佺带着三万众作乱,与当年乐从训旧事如出一辙,败亡必矣。诸位何苦跟着他一起闹呢?他那几万人,若进了魏州城,一个约束不好,怕是要惹出乱子。诸君家小皆在城中,岂不跟着提心吊胆?”
罗绍威这话说得很诚恳,也很在理,衙兵们听了若有所思,鼓噪之声稍止。
“诸位若愿推我为节度留后,这些家财我不要了,全赏给诸位。”罗绍威大声说道:“府库之中还有些财货,何必给外人呢?大伙分了岂不美哉?”
城内有五千衙兵、三千州兵,昨日又召集了部分屯于左近的镇兵入城,此时有兵一万五千上下。
罗绍威盘算了下,如果能笼络住这些军士,那么打退李公佺还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他手下那三万多兵马是跟着过来发财的,不是拼命的。一旦看到无法破城,来自博州、相州、贝州等地的兵马说不定直接散了,各回各家。
当年乐从训带着三万卫州兵进至卫州城下,罗弘信率衙兵、州兵出城厮杀,败之。乐从训手下那帮人见到无法进城,士气大跌,很多人就走了,魏镇权力更迭就此完成。
现在他需要打退李公佺的第一次进攻,只要首战获胜,那么事情就有了转圜余地。
罗绍威今日白天与父亲参详过,觉得似乎可以复制当年的旧事。
乐从训除了带三万卫州兵逼宫外,还勾结了朱全忠,梁兵从滑州渡河,进占了几座城池。当听闻乐从训战败,魏镇大局已定之时,朱全忠收了些财货,便退兵了。
局势几乎如出一撤!
在罗绍威看来,邵树德的夏兵也是可以“礼退”的。
给钱嘛,不寒碜。但他首先需要击败李公佺,打赢第一仗,让李部军士看到没有可能拿到曾经许诺的赏赐了。灰心绝望之下,说不定直接杀了李公佺,那就更完美了。
“衙内既如此识相,我等推你当留后又如何?”
“李公佺那边好解决,大伙联络一下,保管斩了这厮人头。”
“人头不能白送啊,衙内不得加钱?”
“府库怕是空了,哪来的钱?”
“衙内,我直说了,你去东城贷钱十万缗,发给弟兄们。大伙拿了你的钱,一起上阵将李公佺宰了。今后你子承父业当节度使,也算保住家业了,如何?”
“速去贷钱!”
“贷钱!钱一到,大伙立刻上阵。李公佺那些兵,咱们还不放在眼里。五千人够了,保管杀败他三万人。”
罗绍威脸一白,贷款发赏?!这帮衙兵好大的胃口。
不过他不敢违逆众军士,只能陪着笑脸连连答应。这个节度使,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没有任何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