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处理公务的速度很快。他口述,卢嗣业批注,赵光逢再拿回去处理,只一会工夫,就完成了二十余份。
其实大部分都没有送过来。但邵树德特别嘱咐,有关农业、育种和移民拓荒的他都要过目,每一份都要审阅。
他处理政务的当口,除领兵出击的外,诸将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殿下!殿下!”驿道上有一人突然喊了起来。
邵树德转眼望去,却见喊话之人左臂齐肘而断,右手挥舞个不停,他一下子想起了是何人。
“刘三斛?”邵树德立刻起身,走到驿道旁,惊喜地问道。
“殿下竟然还记得我。”刘三斛高兴地合不拢嘴。
“逼得我连赏两个美姬的猛士,如何能忘?”邵树德大笑道。
刘三斛闻言亦笑。
“你在修武县任乡长,左手不便,为何也出征?”邵树德问道。
“本来转运粮草之事,确实轮不到我上。”刘三斛说道:“但听闻殿下亲征魏博,便想着过来了兴许能见殿下一面。果然,这一路上的苦没白吃。”
邵树德听了有些动容。
刘三斛是武威军老人了,打灵州韩朗那会就在了。一路走到今天,竟然还记得他的好处。
“老兄弟不多了啊。”邵树德拍了拍刘三斛的肩膀,问道:“修武怎么样?”
“都很好。”刘三斛说道:“老兄弟们分任乡长、乡佐、里正、驿将,替殿下牢牢看着乡间。这些年多了很多人,少年郎们都不太知晓殿下的神威了,我等就拿棍子抽。”
“为何要抽?”邵树德问道。
“我等与他们讲了殿下在灵州破韩朗、康元诚,又大败河西党项破丑氏、米擒氏的事情,谁不记得了,可不该打么?”刘三斛理所当然地说道。
“还是自己人好。”邵树德感慨道:“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从关西迁移百姓至河阳、东都二镇,有你们在地方上,我看稳得很。这些都是河阳乡勇吧?当年谁说华州人不能打仗的?这么多年下来,一个个雄壮得很。”
他毫不避忌地走入夫子人群之中,左看右看,欣喜不已。
刘三斛示意了一下,两位少年郎上前,紧紧护卫在邵树德身侧。
“他们是谁?”邵树德转头看着两位。
十几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点青涩,但生得较为雄壮,从小到大应该吃得不错。
“我家大郎、二郎,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上次殿下来修武的时候,他们还太小。这次差不多了,就让他俩跟着殿下出征吧。”刘三斛说道。
“你几个孩儿?”邵树德问道。
“四子二女,都托大王的福。”刘三斛道。
这话一出,众人哄笑不已。
“我一妻一妾都是大王赏赐,可不就托大王的福么?”刘三斛额头上青筋直露,眼神也凶了起来,若非手脚不便,估计要打人杀人了。
邵树德记得刘三斛之妻应该是康元诚带去营中的舞女,那个小妾是河清县令之女,记不太清了,印象中是如此没错。
“你俩叫何名?武艺如何?”邵树德看着两位少年,问道。
“刘忆戒,擅使飞槊,会驰射,能使大剑。”
“刘九思,枪槊棍棒,样样精通,会驰射。”
“好大的口气。”邵树德笑道:“我收下了,先在我身边当亲兵吧,磨炼两年再说。”
众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两位少年,偏偏他俩还懵懵懂懂。
刘三斛大喜,揪着俩儿子的颈脖子,斥道:“败子还不谢殿下?”
“谢殿下。”二人一齐行礼。
邵树德让亲将李逸仙给他们拿来军服、器械,又对刘三斛说道:“今日见君,吾志益坚。有你们在地方上,孟怀洛汝郑五州数十县,甚至比关西旧地还让我放心。我就一步步扩展这片净土,一个个消灭贼人。送完这趟粮草,你便回去吧,替我好生操练乡间少年。战事甚烈,损耗极大,将来总要募兵,你们操练得好,我的兵就更精锐。”
刘三斛连连应是。
“大王,邺城左近抓到了一名晋军斥候。末将已遣人拷讯,是安金全的人。”突将军都虞候李彦威见二人说话告一段落,见缝插针禀报。
“安金全现居何职?”邵树德问道。
“李克用任其为五院军使,有众万余。其人出身沙陀萨葛部,善将骑军,之前一直在克用身边为骑将,是他锐意提拔的新人,至今已十年,积功升至五院军使,领洺州刺史,有子一人,曰‘安审琦’,年岁尚幼。”李彦威回道。
“功课做得不错。”邵树德赞道:“给康延孝传令,让他防着点,别追得太狠。另者,让李仁军加快行军速度,我在草桥等着他。”